第992章 日落(五)(第2/3頁)

初瑜聽了,直起身子,臉上多了幾分鄭重:“老太太壽辰前,蘇州送來壽禮,同往年差不多,這個……”

“壽禮當是不相幹,明兒查查有沒有夾帶。只有賬冊上清楚,也沒什麽。最要不得的是寄存之物。現下京城還沒有大動靜,蘇州那邊就算有什麽反應,也得是聽到風聲後。老太太心軟,往後李家來人,能不讓她見,就不讓她。”曹颙想了想,說道。

根據後世在紅學論壇上所看,曹家幫李家藏家產,是在李家抄家前後。

李家就算動作再快,也得等新皇登基大肆抄家後,才開始安排後路。

曹颙清楚這點,卻沒有給李煦通風報信的意思。

他連國公府都不去,只讓妻子輾轉傳信,就是不想讓四阿哥留心自己。

這個時候,他不求功也不求過,只想靜觀其變。只有這樣,才能不惹四阿哥的忌諱,為以後君臣和睦相處做準備。

進京十多年,他懶散了十多年,自是沒有理由最後殷勤這幾日,壞了自己過去給人留下的本分的好印象。

正如曹颙所想,康熙初八日的一連串旨意下來,原本懵懂的人也察覺出不對來。

宗室王公、文武百官,都開始進入觀望狀態。

在宮裏有耳目的,等著禦前的消息;在宮裏沒有耳目的,則是盯緊各個皇子府。

各方蠢蠢欲動,都在思量到底誰是儲君人選。

等了一日,在初九下午終於有旨意下來,十五日南郊大祀,四阿哥恭代。

這一天晚上,多少人輾轉反側,不能成眠。這個時候,四阿哥代天子主祭,這用意昭昭,莫非皇上這回真選定了儲君?

曹颙亦是不能成眠,卻沒有旁人的樂觀。

暢春園在城北,南郊齋所在大興,中間隔著好幾十裏。四阿哥不僅僅是代天子主祭,還要誠敬嚴恪地在齋所齋戒數日。

曹颙見慣了康熙的反復無情,有些不相信皇位交替能這樣順利。

若是如此太平,這隆科多怎麽會有擎天大功?

功勞越大,沖突越顯。

眼下卻是一片太平,越發顯得暗流洶湧,叫人心驚。

康熙這個旨意,往好了說,有選定四阿哥為嗣皇之意;往壞了說,卻是將四阿哥軟禁在南郊。

四阿哥根基已深,羽翼已豐,已呈沖天之勢,並不是康熙能遏制的。

眾皇子中,只有十四阿哥與四阿哥有一搏之力,又遠在西北;京城其他皇子皇孫,無人能與四阿哥匹敵。

想到這裏,曹颙又松了口氣。

沒有勢均力敵的對手就好,這樣就算也幹戈,也能速度地塵埃落定,省得京畿動蕩。

他旁觀者清,然身在局中之人,能有自知之明的有幾人?

行圍事了,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七阿哥等人都去暢春園侍疾。

即便見不到康熙,他們也要擺出這個姿態。連平素在家休養的七阿哥,此刻因一個“孝”字,也得拖著殘腿,移居海澱。

只有五阿哥有差事,不在京中,得以例外。

聖駕回駐暢春園這三日,除了十六阿哥,其他人都沒見到聖駕。於是,眾人都將視線落在十六阿哥身上,想要從他口中探知康熙的消息。

十六阿哥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所知,某時某刻,皇父進藥;某時某刻,皇父進膳,仔細講了個清楚。這個時候,他可不願引起公憤,為自己埋下禍患。

從他話中所講,倒是可以看出,康熙的身體在漸漸好轉。

初十這天,四阿哥三次遣太監侍衛來暢春園候請聖安。康熙使人傳下口諭,“朕體稍愈”。

一時之間,其他皇子阿哥不免有些吃味。

大家夥兒每日在園子裏候請聖安,皇父卻不聞不問,沒個交代下來;四阿哥只遣了太監侍衛,皇父就要下口諭給他。

只有十六阿哥忐忑不安,驚駭不已。

因為初九日,只有他見過聖駕,他曉得初九發下的旨意,不僅四阿哥齋戒預備代天祭祀一個,還有一個是給皇孫弘皙的。

是傳弘皙見駕,還是其他的,十六阿哥不得知。他只曉得,已經過去一日一夜,去給弘皙傳旨的內侍趙昌還有四個侍衛沒有回來復命……

……

西華門外,某處宅院。

這是處三進的宅子,因毗鄰皇城,所以分外肅靜。

外表看著,這裏同尋常民宅無二,誰也不會曉得,這宅子的地下,有好幾處密室,還有好幾條地道,不能說四通八達,也通往好幾個方向。

禦前傳旨太監趙昌,此刻口裏塞了核桃,雙手背縛地倒在其中的一間密室裏。

密室中,是一股尿臊味。

他已經被丟在此處一晝夜,米水未盡。旁的還好,這膀胱憋了一晚上,到今兒就有些忍不住,尿在褲襠裏。

身下濕乎乎的,貼到身上,讓人覺得陰冷。不過,身上再冷,也比不上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