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圍場(上)(第2/4頁)

李衛向來厚臉皮,“嘿嘿”兩聲,摸著鼻子道:“皇上又不缺銀子,為何要住在行帳裏?夏日裏還好,這個時節,天寒地凍的,豈不辛苦?”

“哎呦,李大人哎,聽您這話,就不是在旗的。皇上行圍,為得是什麽?是練兵,是同蒙古人結盟。要是皇上在圍場修了行宮,那王公大臣就要跟著修別院,那還是圍場麽?皇上是八旗共主,出來練兵,自然要住在禦帳中。”那司官侃侃而談道:“再說,這次行圍是為了招待喀爾喀諸王公貝子,他們那邊,向來是帳子裏的,住不慣屋子,在牧場才更自在。”

李衛聽了,心裏還是犯嘀咕,皇上明年就要過七旬大壽,還來外頭住,倒是不怕有個閃失。

用這帳子,絲毫不比蓋屋子省錢。

李衛想著前些日子從戶部支出的數萬兩銀子,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就是他們這些隨從官員的帳子裏,都放了兩個炭盆,禦帳裏還能冷了不成?

內務府與理藩院從半月前就預備行圍之事兒,還能將皇帝凍著不成?

只是時值初冬,草木凋零,這牧場多是平原,偶有丘陵,要是這上萬大軍行圍,獵物何來?

李衛只覺得自己是個鄉下漢子,滿腦子的不解。他同屋這司官差事繁忙,與他說幾句,便去尋十六阿哥聽差去了。

李衛心裏一團漿糊,又守著規矩,不敢隨意走動,便下定主意,少說多看,見識一番。

即日,康熙在禦帳設宴,宴請澤蔔尊丹巴胡圖克圖大喇嘛與喀爾喀諸王。

而後數日,就是理藩院為各部王公舉行的賜宴。

這期間,又有各種露天盛會,使得隨喀爾喀諸王同來的蒙古武士得意大展拳腳。自然,侍衛處、先鋒營、護軍營等幾處,也都使出人高馬大的兵將應戰。

這幾日天氣晴朗,外頭不覺得寒冷,去會場看熱鬧的王公貴戚、文武大臣也多。一時之間,牧場上氣氛熱鬧非常。

李衛本就是掛名而來,沒有什麽正經差事,整日裏守在會場,看得不亦樂乎。

這日,趕上摔跤比賽,八旗這邊出的人選,不過是去了棉衣,穿著裏面的單衣,蒙古王公帶來的摔跤手,卻是連單衣都去了,光著膀子,就上了場。

古銅色的膚色,一身鼓鼓的腱子肉,看著就帶了幾分彪壯之氣。

“姥姥,真抗凍啊!”李衛看直了眼睛,不得不佩服。

這時,就聽有人道:“李大人!”

李衛回頭一看,笑吟吟的正是數日未見的曹颙。

李衛滿心歡喜,可是眾目睽睽之下,顧不得寒暄,先行了屬下之禮。

“熱鬧不?”曹颙虛扶一把,笑著問道。

李衛搓著手,笑著回道:“真是見世面了,看得俺心裏直癢癢,恨不得脫了這身官皮當兵去。”說到這裏,他揚了揚拳頭,道:“大人,俺李衛也是有兩下子的,真要當兵,怎麽也能當個伍長、什長出來。”

曹颙聽了,笑而不答,視線落在會場上。

李衛不是旗丁,入伍只能進綠營。

戰事起時,朝廷用綠營;太平年景,朝廷對綠營只有防的。綠營腐敗,比旗營更盛,哪裏是真養兵的地方。

那光著膀子的蒙古漢子,逛蕩胳膊,換著左右腳跳著。他對面是個身材魁梧漢子,穿著單衣,看著打扮,應是先鋒營的。

兩人都將辮子盤起,轉瞬之間,已經搭上對方的肩膀,角鬥起來。

場合,一陣陣起哄聲。

李衛忍不住,對曹颙低聲道:“大人,蒙古人真禁凍。西北戰事久持不下,是不是就因這個緣故?”

“準格爾在西北,天山附近,新疆北部;喀爾喀在正北,幅員遼闊,大喇嘛駐地,往北數千裏之外。到了七月中旬,那邊就入秋;過了中秋節,就要下雪。對他們來說,京城現下這點溫度實不算什麽。”曹颙說道。

“真是苦寒之地,怨不得數百年間,他們都不肯安生。”李衛小聲道。

會場上,兩個摔跤手敵逢對手,還沒比出高低;遠處的高台上,坐著幾個皇子與喀爾喀王公貝勒,處處都是和樂融融的氛圍。

李衛這話,說得有些不應景。

“又玠還需慎言!”曹颙低聲道。

李衛也覺得冒失,忙閉緊了嘴巴,全心看著場上……

……

看台上,十六阿哥坐在三阿哥與四阿哥下首,視線落在對面的紮薩克圖汗世子格埒克延丕勒身上。

要是外人不會覺得什麽,熟悉恒生的,仔細看格埒克延丕勒就能瞅出異樣來。

想著恒生生下後,就由曹颙抱養的,這個格埒克延丕勒沒有盡到半點為父之責,十六阿哥就有些憤憤。

還好這個格埒克延丕勒識趣,還曉得對恒生這個流落在外的長子給予補償。要不然的話,絕對不能便宜了他,總要替恒生出了口惡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