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局(下)(第3/4頁)

他尋思了一會兒,道:“不能讓他帶走夏蟬,也不必現下就除了夏蟬。還是唬他幾句,讓他沒膽子將夏蟬帶回家,安置在外頭做外室。”

程夢顯不解李誠用意,遲疑了一下道:“聽表哥所說,尊親手上並不富裕。就算能湊齊那九千兩銀子,也未必有金屋藏嬌的拋費。”

李誠笑道:“顯叔放心,我舅舅剛剛發了一筆橫財,怕是能悠哉些日子。”

這畢竟是李家恩怨,程夢顯也不好多說。

這會兒功夫,席面已經送來了,程夢顯陪著李誠同錢仲璿用了。

用完晚飯,已經是黃昏時分,李誠就沒有再留,同錢仲璿離開什刹海,回西直門。

路上,錢仲璿問出心中疑問:“三少爺,既是大舅爺已經將兩個小少爺送回來,那夏蟬就不當再留。沒了她,程七爺過幾日也回南邊,誰也不會曉得此事同李家有幹系。”

不是他啰嗦,而是擔心小主子心慈,辦事不周全,才開口提醒。

李誠瞥了他一眼,問道:“大管家如何看祖父大人?”

主子如此,豈是下人能評說的,就算再有體面,錢仲璿也不好逾越,忙道:“小人不敢!”

“祖父大人雖是慷慨,卻最厭惡別人貪婪。大舅並不是個明白事理之人,這次因入了局,著急用銀子,才勉強應承了此事。若是得寸進尺,再生貪婪之心,豈不是麻煩?”李誠說道。

錢仲璿這邊,已經明白李誠收孫玨字據正本的緣故,卻還是不明白這同夏蟬有什麽幹系。

“這字據能阻攔大舅的貪婪之心,那個夏蟬麽?則是為了討回那三十頃地。李家的東西,豈是誰都能占的。”李誠看著天邊血紅的晚霞,只覺得骨子裏生出幾分傲氣。

錢仲璿聞言,眼神閃爍,不知道這些話,李誠是無意說的,還是故意給他聽的,就見李誠回頭,笑得天真爛漫,道:“事情就是如此,大管家給祖父的信中,可如實稟告……”

……

什刹海,程宅。

程夢顯手中拿著一張紙,正是孫玨昨日所書那張字據的摹本。為防節外生枝,沒有尋外人,就直接尋了沈青幫忙。

想著李誠的反應,程夢顯有些糊塗,實在想不到留著夏蟬的用意。莫不是算計孫玨一次不夠,還想要什麽時候再勒索一筆?

就算親戚有嫌隙,這李誠是李家大奶奶孫氏嫡出的,是孫家的外甥,怎麽就這般辣手?

即是想不通,程夢顯就不再想了。花費了八百兩,賣給李家一個大人情,也算值了。

李煦這幾年任巡鹽禦史,同程家的關系正密切。程家平素年節孝敬,都是三、五千兩,這八百兩花得值。

他正想著,就有管事的進來稟道:“爺,表小姐使人來請安。”

“哦。快傳。”程夢顯聞言,撂下手中的字據,忙道。

少一時,就見一老仆跟著管事進來,見了程夢顯,跪了下去,道:“小人見過舅老爺,給舅老爺請安。”

程夢顯擺擺手,見他起來,覺得有些面善,問道:“你侍候你們姑娘回過揚州?”

那人回道:“回舅老爺的話,小人早先也是程家的奴才,原在老太太名下當差,當年太太出門子,老太太將小的指給太太做了陪房。”

程夢顯想了想,道:“你是於財的兄弟?”

那人道:“正是奴才於富。”

程夢顯點點頭,道:“你侄子於魁如今在我身邊當差,也在京城,一會兒你們叔侄也能見見。”

於富聽了,恭敬地謝過。

程夢顯道:“我不是使人說,明兒過去瞧你們姑娘麽,怎麽還巴巴地使你來請安?”

於富躬身回道:“舅老爺,我們姑娘說了,舅老爺是長輩,不敢托大,勞舅老爺屈尊。打發小的過來給舅老爺請安,還想問問舅老爺明日行程安排。若是舅老爺得空,我們姑娘想過來給舅老爺請安。”

程夢顯聞言,微微皺眉,道:“都是至親骨肉,何必如此外道?你們姑娘進京數載,一個孤身女子,委實不容易。雖說老太爺、老太太過身了,還有我們這幾個舅舅,難道都當了擺設不成?”

於富回道:“曉得舅老爺惦記我們姑娘,我們姑娘也念著舅老爺。當年我們老爺過身時,舅老爺還小,許是有些事兒不曉得。不是我們姑娘眼裏沒有長輩,當年大舅老爺、二舅老爺將姑娘也逼得狠了些。直到老太太做主,姑娘招親,才算緩和些。後來,不知怎麽江家的人找到大舅老爺,兩下裏聯手對付我們姑娘。若不是我們姑娘離鄉背井,遠避京城,現下還不知什麽情景。”說到最後,這個忠心耿耿的老仆,已經紅了眼圈。

一席話,聽得程夢顯直嘆氣,道:“他們兩個眼裏只有錢,哪裏還記得自己是你們姑娘的舅舅!可恨那個時候我年紀小,要不然也不會讓你們姑娘受這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