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局(上)(第2/4頁)

揚州程家,本朝第一鹽商,孫玨長在江南,自然是如雷貫耳。

他不禁詫然,道:“遠望,揚州程家竟是貴親?”

沈青笑道:“說起來也是一表三千裏。我有位堂姑母,早年嫁入程家,這次進京這位表弟,就是這位姑母的老生子。”

孫玨聞言,有些遲疑,道:“既是貴親邀遠望共飲,我做不速之客,豈不是討人嫌?”

“哎呀,玉樹還同我見外不成,還是嫌我官小勢微,丟了你的顏面?我拉著前去,也是請玉樹幫我撐撐場面。要是表弟曉得我竟能於杭州孫織造的長公子為至交,也是我的體面。”沈青帶著幾分懇切說道。

孫玨聽了,只覺得心裏熨帖的不行,跟吃了冰鎮西瓜一般舒坦,笑著說道:“既是遠望這般懇切,我就厚顏相從了……”

因沈青還有旁的差事,兩人約好落衙時再見。

孫玨已經尋思,去吃席前,用不用先回家一趟,換身衣裳。既是程家之人,也不能讓他們小瞧了,前些日子做的那身新長袍,還沒有上身。那身衣裳,管料子就值八十兩銀子,穿著見外人,也能過得去了。

這時,就有個筆帖式過來,是掌印郎中身邊之人,奉命給孫玨送銀票。

孫玨心裏歡喜,面上淡定許多,從那人手中收了。

那人笑著說道:“難得發財,孫大人晚上吃酒去?”

孫玨心中一顫,想起規矩,從荷包裏摸出兩個二兩的銀錁子,塞到那人手上,道:“瑣事纏身,就不同你們湊熱鬧了,勞煩代我問關大人好。”

那人笑著應了,轉身往旁處去了。

孫玨捏著手中的銀票,想著這筆帖式跑一次腿,怕是也有幾十兩銀子,心裏很不知滋味兒。

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什麽東西!

熬到落衙,聽說孫玨想回府更衣,沈青忙搖搖頭,道:“玉樹,還是就這樣過去。我問過程家的管家了,聽說是在什刹海那邊訂的席面。不知他怎麽闊綽,還想著用咱們這身皮來擡擡身價呢!”

孫玨聞言,也想到此處。

雖說在京城人眼中,五品、六品的司官一抓一把,實不算什麽,但是在外地人眼中,也比縣尊大人還高幾個品級,也不敢怠慢。

孫玨笑著應了,騎馬隨同沈青往什刹海去。

沈青看了一眼孫玨身後跟著的兩個長隨,問道:“今晚出去喝酒,玉樹不打發個人回宅子告之嫂夫人一聲?要是嫂夫人怪罪,我可不敢擔待。”

孫玨神情露出幾分倨傲,擡了擡下巴道:“不過婦道人家,我的行跡何須向她報備!”

沈青只是一笑,不在多話,同孫玨並韁而行。

少一時,到了海子邊,放眼望去,岸邊垂柳依依,河邊荷花映日,驅散了不少暑氣,讓人身上舒坦不少。

沈青按照帖子,來到一處宅子前,卻不見門上有匾額。

孫玨有些意外,原還以為程家人既然請客,肯定要在海子邊幾處知名的堂口,沒想到卻是無名之地。

門口有兩個青衣仆人候著,將沈青等人下馬,就上前躬身道:“敢問可是表少爺?”

沈青聞言失笑,轉過身來對孫玨道:“瞧瞧,都是而立之年,還能得聲‘少爺’的稱呼,真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孫玨不好說什麽,跟著下馬,眼角卻打量那兩個仆人。

瞧著這兩人容貌周正,待人接物甚有規矩,真是世家大戶的下人,自有章程。

這會兒功夫,裏面許是得了消息,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是表哥到了麽?”隨著說話聲,就見一人從大門裏出來。

那人不過二十三、四年紀,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看著同儒門士子一般,絲毫沒有商人的市儈。

同孫玨心中所想的程家子弟的模樣,相差甚多。

沈青卻沒有先同他寒暄,而是笑著對孫玨道:“玉樹,這就是我表弟程夢顯。”說著,才對那人道:“表弟,這是我在京城的至交好友,杭州孫織造的長公子。”

程夢顯聞言,已經抱拳見禮,甚是恭敬地說道:“原來是孫爺,不才夢顯見過孫爺。”

見他這般恭敬,孫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伸手虛扶一把,道:“既然遠望兄的表弟,就不必如此客氣。”

沈青在旁接著說道:“是啊,什麽爺不爺的,表弟可稱玉樹一聲兄。”

程夢顯從諫如流,嘴裏已經喚了稱呼“孫兄”。

見他這般熱絡親近,孫玨倒是想起杭州的幾位兄弟,早先的生疏之感頓時減去不少。賓主三人,一同進了院子。

這處宅子是程家“賃”的,說是“賃”,實際上是程家的產業。

只是因有規定,只能旗人在內城置產,所以這處宅子明面上落在程家京城一位在旗的表親處。程家手中的契約,則是“租賃”幾十年這樣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