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奇聞(下)(第2/4頁)

董長海猶豫了一下,道:“回大人的話,別的屬下不曉得,金箔是由在庫房那邊出的,像是同在預算上有所出入。”

對於曹颙來說,這些預算,不過是數目字。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初來乍到,也沒興趣冒天下之不大違,“反腐倡廉”。

張伯行清廉不清廉,在康熙口中,卻落得個“過偽求名”。其後任赫壽在給皇帝的折子上,實話實說收了不少銀子,用在何處,康熙的點評是“真滿洲也”。

說起來可笑,但是實情就是如此。

有前車之鑒在,曹颙雖沒興趣貪汙,但是也沒想法擋別人的財路。

但若是那些人赤裸裸的,貪婪過盛,那他也得敲打敲打,總要面上好看。要不然的話,被禦史們盯上,自己背黑鍋,豈不是冤枉?

他合上預算,對董長海道:“既是董大人有覺得疑惑之處,拿著這預算去問問。就說內庫銀錢緊,修繕還當要節儉才是。這預算讓他們好好斟酌斟酌,若是能節省一二,皇上過問起來,也能曉得大家有為君分憂之心。”

董長海躬身應了,雙手接過預算文書,道:“總管大人到熱河已是三日,地方文武與行宮屬官欲設宴為大人接風,大人之前抱恙,現下如何?方才下官來時,已有數位大人問起,說大人若是身子好些,今晚想要宴請大人。”

曹颙聞言,道:“勞煩董大人幫本官轉告,就說眾位好意曹某人心領了。畢竟是奉命而來,先可著差事。左右在熱河的日子還長,不急這一兩日。等忙過這幾日,工程都動起來,曹某人再請大家夥吃酒。”

這番話說得卻是無可挑剔,董長海也不過是傳話之人,自是沒說的,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

曹颙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方才的預算上面寫的金額是九十七萬余兩銀子,若是那些人知趣,減去兩成,剩下不足八十萬,也不算是惹眼。

就算不足八十萬,其中的油水也不是一星半點。

熱河行宮如此,湯泉行宮那邊的工程也不會例外。內務府衙門是出了名的肥缺衙門,油水大著。京裏那些內務府世家,幾代人下來,卻是比王公府邸過得還要舒心自在。

想到自己費心籌集的銀子,有一部分就入了那些人的口袋,曹颙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曉得,想要為官,別的都能沾,這省錢的差事卻是不能沾的。

容易招惹小人,後患無窮。

所以他只是意思意思,並沒有心情細究到底有多少銀錢,落了那些蛀蟲的口袋。不過是做得兩面光罷了。

說來也可笑,這滿清立國不足百年,官場糜爛至此。不能說無人不貪吧,卻也難找幾個真正清廉之人。

就算有幾個品性好些的,上下官員怎麽會留著這樣的人在,總要使手段拉攏,實拉攏不了的,就排擠誣陷了。

自己這“度假之旅”,看來也不太平。

曹颙往椅子裏靠了靠,拿了本《徐霞客遊記》,看了兩篇,到底有些心煩,掏出表來,瞧瞧時間。

才午時,他實是無趣,便叫了蔣堅幾個,打著看看各修繕處為名,假公濟私,遊起園子來。

眾人雖說跟著進行宮兩次,但都在本堂衙門處,還是第一次進山莊園子,卻是眼睛不夠使了。

湖光山色,大好春日,曹颙看著這滿目景致,心裏也暢快許多……

……

淳王府園子,前院正廳。

初瑜做在廳上,看著地上哭泣的女子,聽著智然的講述,不禁有些動容。

“天下怎會有這般無良之人?”她的心裏,還有幾分不信,不由搖頭,道:“郭氏這般情義並重的發妻,敬之愛之還來不及,怎能刀戈相向?就算他埋怨妻子失貞,也有律法家規治著,不當如此。殺人者死,就算是三歲孩童也曉得這個道理。就算是天大的仇怨,也沒有幾個敢揮刀傷人的。”

地上那女子聞言,擡起小臉,哽咽著道:“那人,那人,說姐姐是自殺……若不是小女親眼所見,小女也不敢信。姐姐原就因失貞羞憤,所以才買了小女來。姐姐曾多次說過,等那人回來,翁姑有所養,她就絞了頭發修行去……姐姐,死的冤,若是早日改嫁,也不會送了性命……”說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

饒方才已聽了一遍,但是智然此刻仍不禁動容,雙手合十,低聲誦起了《金剛經》。

那女子說話雖是斷斷續續,也沒什麽條理,但是周身的哀慟卻不似作偽。

初瑜一時也是無語,想到那個郭氏,卻實是可敬又可憐。

可敬的是,一個弱女子,能有這樣的孝義之舉;憐的是,遇人不淑,數年操勞,失身失名,卻落得個刀斧割頸的下場。

廳上只剩下那女子的哀哭,與智然的誦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