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罪孽(第2/3頁)

見丈夫還在動手,侯佳氏忙伸手拉住了丈夫的袖子,帶著哭腔哀求道:“貝勒爺息怒,就算兒子有什麽不是,咱們說他就是。我生了三個,只站下這一個,要是他有個萬一,我也不要活了……”說著,已經是“嗚嗚”地哭出聲來。

揆惠活了二十來歲,頭一遭進父親這般生氣,也是唬得不行。

聽到母親哭聲,他才捂著受傷的半邊臉,膝行到延綬身前,可憐兮兮道:“阿瑪,兒子曉得錯了,阿瑪別氣壞了身子。”

自己這個兒子,雖說平素行事大大咧咧,但侍奉雙親也算是孝順。

子不教,父之過。就算他有什麽不檢點的地方,還是自己向來嬌慣所致。要是自己能狠下心腸,早些教訓好兒子,也不會釀成今日大禍。

延綬看著兒子,皺著眉將鞭子摔到地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侯佳氏見兒子臉上都是血,忙掏出帕子去給他擦拭。

三十來條人命,就算是宗室,為了平息民憤,萬歲爺也不會開恩,怕也只有嚴處的份。

加上揆惠之前就行事不檢,要是深究起來,這個兒子怕是保不住。

想到這個,延綬的臉上漸漸地露出絕望之色,退後了幾步,堆坐在椅子上。

不過片刻功夫,他像是老了好幾歲。

侯佳氏給兒子擦拭完畢,不見丈夫吭聲,怕他還惱著,轉過頭來,想要規勸。

見丈夫如此神色,侯佳氏唬了一跳,滿是焦慮道:“爺,這是……這是兒子惹了大禍了,打了哪個王府的阿哥,還是招惹了誰家的閨女……”

延綬無力地搖搖頭,苦笑道:“要是打了哪家王府的阿哥,大不了我舍了老臉卻替他求情;糟蹋了誰家的閨女,禮聘過來做媳婦就是。三十來條人命啊,昨兒半夜轟動了四九城的那把火,就是這孽畜使人放的……”

侯佳氏聞言,臉“刷”的雪白,沒有丁點兒血色,身子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揆惠見父親如此,忙出言辯解道:“阿瑪,不是兒子啊,兒子沒叫那些奴才放火。兒子只是叫他們去搶韓江氏回來,兒子沒叫他們放火……”

延綬聽了,只當是兒子怕事兒嘴硬,沒有想其他的。

自己這個兒子好色,他是曉得的,只是覺得不算大毛病,等過兩年大些穩重了就好了,沒想到卻是釀成大禍。

他使勁地瞪了兒子一眼,道:“搶人,搶誰?那是七阿哥府大格格鋪子的掌櫃,今早大格格親自往順天府衙門接的人。那背後站著曹家,站著皇子皇孫,站著鐵帽子王!你這是要逼死你老子麽?”

揆惠已然是怔住了,目光直直的,嘟囔道:“怎麽會這樣,不是說是個致仕翰林的外甥女兒,一個寄居京城的小寡婦麽?還說有萬貫家財,搶來做妾,是人財兩得……”

延綬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壓根沒有留意到兒子說什麽。

侯佳氏強自鎮靜下來,哭著道:“爺,那該如何是好?要不我這就去求大格格,去求七福晉……”

延綬無力地擺擺手,道:“沒用,這已經是不是兩家的糾葛,死了這些個人,別說這小畜生只是沒有爵位的閑散宗室,就是我這個貝勒也不頂用……”

說到這裏,他卻是絕望中瞧見絲曙光出來。

順天府羈押的是這邊的家奴,其中還有幾個是慣在兒子身邊幫襯的。大刑之下,指不定說出什麽來。

這邊要是想徹底脫了幹系,無異是癡人說夢。

要是他們將兒子招認出來,自己這點骨血怕是保不住。

難道自己老了老了,還要成為絕戶?還要同老妻去看嗣子的臉色?

延綬看了看妻子,又瞅了瞅兒子,神情越發決絕。他擡起頭,對妻子道:“打發人取爺的蟒袍來,爺要往順天府走一趟。”

侯佳氏聽丈夫吩咐,擦了淚,出去打發人。

延綬走到兒子跟前,摸了摸他的頭,嘆了口氣,道:“你也該省事了……好好娶房媳婦,孝順你額娘……往後,阿瑪不能再護著你了……”

揆惠聽得稀裏糊塗的,不由發問道:“阿瑪怎麽了?阿瑪是生兒子氣了,不願再見兒子了?”

延綬的神情已經轉為鄭重,看著兒子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你要記得,打韓江氏主意的是你老子我,讓你安排人手去松樹胡同的也是我……與你,沒有半分幹系……”

門口,侯佳氏已經站不穩,扶著門框,瞧著丈夫,嘎巴嘎巴嘴,卻是哭也哭也不出來……

……

曹府,梧桐苑。

從衙門回來已經半晌,但是韓江氏的臉色仍沒有緩過來。

就算是當家多年,畢竟是個年輕女子,像昨晚那般親眼目睹殺戮,看到漫天火光,聽到滿街的哭爹喊娘聲,她也是嚇壞了。

初瑜見她如此,不由地有些內疚,道:“大爺走前,已是說過你那邊的事兒,讓我留心些。早知道鬧這樣大發,應當早接你過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