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制衡(第2/3頁)

康熙確實在感懷,卻不是為了二阿哥,而是為了自己個兒。

早就曉得,皇帝是“孤家寡人”,坐在那把椅子上,這臣子萬民都匍匐在他的威嚴下。

稚齡登基的帝王,對於常人的親情,心裏多少存了念頭吧?

因這個緣故,他才能打心裏恭敬孝順嫡母大半輩子,重視這份“母子之情”;才能在想起元後時,難過的徹夜難眠,就是放不下那份“夫妻之義”;寵愛幾個年幼的阿哥,疼惜弘皙這個長孫,心裏也是盼著自己能享受“天倫之樂”。

卻是如夢似幻,帶著帝王的面具,已經分辨不出那些是真心,那些是刻意。

帝王榮寵,有時會成為嫉妒的靶子,要預備迎來各方的暗箭……

在京裏什麽消息傳的最快?

毫無疑問,自然是宮裏的消息。宗室王爺、文武百官,但凡有點權勢的,誰的“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聾的?

生死榮辱都系於皇帝身上,對於禦前的風吹草動,眾人當然格外關注。

到了掌燈時分,那些“手眼通天”的人家,差不多都得了消息,“申正二刻(下午四點半),萬歲攜長孫弘皙出乾清宮,至毓慶宮,酉初三刻出”。

這一夜,卻是有多少人輾轉反側,多少人思慮重重,多少人遊移不定,多少人心生怨尤……

京城是非,卻是暫時與口外奔波的曹颙無關。

經過了兩天的跋涉後,正月二十三晚,曹颙這一行人,終於到抵位於哈喇尼敦井的太仆寺左翼牧場。

外哈喇尼敦井這邊的左翼牧場,方圓六百裏;位於齊齊爾罕河右翼牧場,方圓四百裏。

用了五、六天的功夫,曹颙才將兩處牧場的幾個牧點都巡視清點過。

這裏牲口的折損,要比曹颙想象中的還嚴重。

成年騾馬、騸馬倒斃數達到兩成,這兩年新孳生的小馬則因缺少草料,加上暴雪冬寒,折損過半。

太仆寺牧場如此,那八旗牧場,有的比這邊還靠北,只怕雪災會更明顯。

牧場賬冊同實際牲畜數,有幾家是相符的?

就是太仆寺這邊,曹颙也是心知肚明,實際牲畜處與賬面上,本來的缺口也有近一成。

這一成,由察哈爾都統、兩翼牧場總管、太仆寺各級官員瓜分,這也是太仆寺衙門的慣例。

雖說對於這樣行為,曹颙心裏反感,但是也沒有想著去改變。

左右又不是占他的便宜,何必費力不討好,將上下人等都得罪了?

與其他牧場相比,太仆寺牧場還算是體面的。聽說八旗牧場那邊,吃馬匹“空額”的,有達到二三成的。

如今,凍斃的牲畜有兩成,加上之前的空額,實際上太仆寺牧場裏的馬匹尖減了三分之一。

要想再恢復到雪災前的牲畜數量,怕是需要三、五年的光景。

太仆寺牧場如何,其他八旗牧場,牲畜的數量,能剩下賬面的五成已經是不錯。

朝廷牧場的牲畜,由國家掏銀錢飼養,多是膘壯毛長,尚且如此,何況那些尋常牧民?

像巴圖家那樣,倒斃了牲畜,生計困難的,不曉得有多少人。

現下還好,有凍肉能果腹,待到過兩個月,凍肉吃盡,饑荒不可避免。

雖說漠南蒙古被朝廷視為內蕃,但是並不代表朝廷能視蒙古人為子民,要不然也不會有滅絕人性的“減丁政策”。

“減丁政策”,就是限制蒙古各部人口的滋生。

在各部人口達到一定上限的時候,就要超出的丁口進行屠殺。

為了保持朝廷“仁義”的面孔,直接“屠殺”的時候並不多,多是以戰爭時,驅使蒙古八旗為前站或者挑撥蒙古內部爭鬥為主。

經過幾代人的聯姻,如今掌握蒙古各部大權的諸王貝勒,多是愛新覺羅氏的外甥兒、外孫。

他們是貴族,每年受到皇帝的賞賜與召見,過著日益奢靡的生活,自然不會擔心自己被“減丁”。

曾經稱霸草原的蒙古人,就這樣磨去了狼的血性,成為忠心於滿清朝廷的順民。

坐在燈下,想到蒙古人的處境後,曹颙拿出其木格送的那枚狼牙,尋思想個什麽法子,幫助巴恩一家度過難關。

至於其他的蒙古人,曹颙卻是生出無力感……

只要能堅持過小半年,熬到六、七月,水草肥美,草原上生機勃勃,野兔在草叢中跳躍,黃羊在歡實的奔跑就好了。

就算熬不到六、七月,畢竟是牧民,與侍候莊稼的農民不同,還有牲畜可以宰殺,勉強活著應不成問題。

雖是餓不死,卻是失了去謀殺的牲畜,要是還想活命,便只有賣身為奴了。

那些蒙古貴族,除了自己驅使這些奴隸外,有的時候還私下買賣部分人口到關裏。

京城的人市兒上,一個青壯蒙古奴隸不過十來兩銀子,孩童價錢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