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初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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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住天晴,曹颙用過了早飯,同父親一道出門,過了西單牌樓才分開,各自往衙門去。

從年前“封印”開始放年假,今天方“開印”,是新年裏頭一次開衙。

到了衙門中,見到的上下屬官,雖說初一聚會時見過,但是見了曹颙,仍是少不得請安問好。

雖說過了一年,但是衙門裏眾人看著並不與去年有什麽不同。

王景曾仍是邁著方步,說話慢聲斯理的,還是喜歡悄悄地打量人;伊都立不管什麽時候相見,都是一副笑面,好像天天有喜事似的;唐執玉手上常捧著公文,老黃牛的模樣。

曹颙自己個兒,則是盡心將自己的職責做好。

越是主官,擔待的責任越重。差事辦好了,不出紕漏,他心裏也穩當。

說到底,他始終懷了畏懼之心,很是沒有安全感。

一個大男人,要說沒有安全感,聽起來好像有點扯,但卻是實情。

京官輕省,每個缺恨不得好幾個官補了,活少人多,含糊過去最是省力氣。不過,費心力的地方卻是絲毫不少。

尤其是曹颙這樣的堂官,同下邊各司其職的司官還不同。

司官遇到什麽事兒,上面有堂官扛著,下邊有屬員背黑鍋,處事圓滑些,極易脫身。堂官卻是最容易讓禦史給盯上。

芝麻綠豆大小的事兒,也能弄得沸沸揚揚的。

尤其是曹颙這種少年權貴,更是禦史口中的“肥肉”了。

要是能尋個機會彈劾,那些人才不會顧忌所謂的皇家親信,他們追求的,就是“不畏權勢”這“美名”。

曹颙雖不是愛虛名之人,但是也不願意被人抓了小辮子,留下什麽隱患。加上他本來也是有責任心之人,將當官當成是正經工作做的,所以也算是盡職盡責。

將到午時,曹颙處理完手上的文案,摸了摸發酸的手腕,起身溜達了兩步,走到門口,向外望去。

雖說不過半日功夫,但是因天氣晴好,地面上的積雪已經漸漸消融,地面上現出些水漬來。

康熙五十四年啊,八阿哥會如何,準格爾那邊有沒有動靜?大將軍王十四阿哥的發跡,是什麽時候?

曹颙皺眉微皺,心裏尋思著,卻是也不盡知曉。

未來,他知道的歷史,就是十四阿哥出征與四阿哥上台了,細微末節卻是完全不知。

曹寅沒死,他沒有死,蝴蝶的翅膀已經使得歷史發生了些許變化。

這些變化,會影響歷史進程麽?

要是在保命的情況下,促使歷史往良性方面發展呢?並不是尋思屠日霸美,而是以一中國人的良心,為子孫後代造些福祉。

作為一個男人,不求聞達於天下,只求無愧於天地間。

農耕社會,封建政局,這個社會生產力發展到現下的產物,並不是他想要改變便能觸動的。

擔心,在已經保住性命的情況下,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混日子麽?

曹颙的視線,落到甬道邊的麻雀身上。

就算是只麻雀,也活得歡實,為了果腹,每日裏不曉得飛多少個地方。

自己雖說衣食無慮了,難道說就要做個混吃等死的,那樣的人生委實無趣了些。

都說“飽暖思淫欲”,看來說得確實有些道理。

只是在曹颙身上,思的不是“淫欲”,而是一個男人,當做些什麽。

今年是康熙五十四年,平安度過未來七年,平安混到雍正朝後,難道自己還要混到乾隆朝麽?

不是說自己高尚,也沒有佛愛世人的慈悲心腸,只是不想白活這一輩子。

除了活命,也得有點其他追求吧,要不然生命委實太乏味。

鴉片,鴉片……曹颙眯了眯眼,茫茫中好像是看到了方向。

這時,就聽見有人道:“大人,尋思什麽呢,這麽入神?”

卻是伊都立的聲音,曹颙擡起頭來,笑笑道:“沒想什麽,坐得身子酸了,活動活動筋骨。”

伊都立道:“瞧著大人伏案一頭晌了,身子不酸才怪。這雪化時節,天兒陰冷陰冷的,大人,中午咱們吃白肉鍋子去?”

曹颙剛要點頭道好,就見唐執玉疾步打外頭進來,手裏拿著公文。

見了曹颙,唐執玉快走兩步,進前道:“大人,禦前發下的公文,請大人過目。”說著,俯身將手中的文書遞上。

曹颙伸手接過,打開看了。

原來,是理藩院上了折子,提到今年蒙古地方雪大。因為朝廷的牧場所在張家口、古北口、喜登峰這三處,都在蒙古地界。要是雪大成災的話,對於牧場來說,也堪稱是沉重打擊。

所以康熙了下手諭,命各處派遣善於馳驛的司堂官往口外清點倒斃損傷,勿得隱瞞。

雖說今年立春早,但是如今還在正月裏,京城就已經夠冷了,更不要說是塞外蒙古。這趟差事,又是要求速度的,想要乘坐馬車溜達一圈,想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