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薄怒(第2/3頁)

曹頌扶著曹寅的胳膊起來,仔細地看了曹寅幾眼,見他頭上白發比去年春又多了不少,心中一酸,紅著眼圈道:“大伯,身子還好康健?大哥在京中,時常牽掛大伯伯娘,就是侄兒,也想著能早日在大伯跟前盡孝!”

曹寅的視線落在曹頌左手的小手指上,臉上卻只剩下責備。

雖說戴了銀指套,看不見斷骨之處,但是想著堂堂男兒,竟是忘記了孝順之道,為了女子自殘軀體,這實不是能稱贊的舉動。

曹頌見大伯看著自己的左手,忙縮回手來,將左手掩藏在衣袖中,帶著幾分忐忑地看了邊上的曹颙一眼,沒話找話,道:“大哥,今兒雪大,那個大哥從衙門回來時還好吧?”

曹颙點點頭,道:“嗯,還好!”

曹頌帶著幾分憨笑,抓了抓頭,小心翼翼地瞧了曹寅一眼,低聲道:“大伯,侄兒想先去給伯娘請安!”

“哼!”曹寅退後兩步,甩了甩袖子,看著曹頌道:“這一年多沒見你,聽聞你如今長出息了,都敢忤逆親長,姻緣大事,敢自己個兒拿自主了?”

說到最後,曹寅已經帶著幾分惱意。

曹頌見曹寅生氣,不敢辯白,立時跪下,俯首道:“大伯請息怒,侄兒已是曉得錯了!”

這說起曹頌的親事,曹寅才想起靜惠的出身,不僅僅是噶禮侄女,還是李家退親的姑娘。如此尷尬的身份,以後親戚往來,能有什麽好話?

曹頌是二房長子,要支持門戶的,這長媳的人選也要選穩當的。

見曹頌跪下,曹寅也懶得攙扶,繼續教訓道:“為了一個女子,就鬧得家宅不安,這往後是不是還要繼續鬧騰?成親之前,私下往來,那董鄂氏已是失了婦道,哪裏有資格做曹家大婦?”

這話說得確是狠了,不僅曹頌變了臉色,曹颙也微微皺眉,少不得為靜惠辯白一聲。

曹寅正是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

只是他向來自詡為君子,太難聽的話也說不出來。

曹頌心裏敬大伯如父,實不願其對靜惠心生誤解,急忙忙地道:“大伯,靜惠不是那樣的人,是侄兒妄自生了攀附之心,才鬧出後面的事端,不幹靜惠什麽事?”

曹寅掃了曹頌的手指一眼,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為她斷指來威逼慈親,她要是要臉面的,怎麽還會有面目入曹家的大門?”

曹頌見曹寅對靜惠成見這麽深,還想要為其辯白,卻被曹颙給止住。

曹颙拍了拍曹頌的肩膀,道:“太太這幾日沒見,念叨了好幾回,你快去後院給太太請安。要是你嫂子也在,就說我在這邊跟老爺說話,一會兒回去。”

曹頌饒是再憨,也瞧著哥哥為自己解圍,望向曹寅的目光帶了幾分祈求。

曹寅陰沉著臉,擺了擺手,道:“去吧,你母親也在,你要記得,什麽是長子當作的。”

曹頌恭敬地應了,退了出去。

曹寅怒氣未消,皺眉對曹颙道:“你是當哥哥的,怎麽之前也不攔著些,任由他胡鬧?董鄂氏是你舅舅家退親的,往後讓你母親如何相處?”

曹颙卻有些辯無可辯了,畢竟這門親事能成,確實有他的縱容。

他心裏有數,曹寅之所以對靜惠有成見,多是因李家的緣故。其實,就算說起之前來,也是李家不厚道,又幹靜惠一個小女子有何相幹?

靜惠身子已是淒苦,曹颙可不願父親再心上誤解,往後相處起來使臉色什麽的,道:“父親大可放心,靜惠性子柔和,行事乖巧,同母親必定是投契的。”

聽曹颙直呼董鄂靜惠其名,曹寅的眉毛擰成一塊兒,帶著幾分呵斥道:“那是你未過門的弟妹,你是大伯子,怎麽好直接稱其閨名?雖說早年她在你們夫妻兩個身邊待過,彼此親厚些,到底要避些嫌疑。”

曹颙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好懸沒有咳出聲來。

這是哪兒到哪兒,從富察家那邊論起,不是表妹麽?怎麽就當不起叫名字,要避諱嫌疑了?

曹寅似乎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掃了眼書案上幾封未開封的信劄,道:“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看幾封信!”

曹颙也有些意興闌珊,應了一聲,出去了。

這父子之間原說得好好地,怎麽突然就擺起父親的譜來,實在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

蘭院,上房。

李氏正同兆佳氏說話,恒生同天佑在炕上擺動幾個小布老虎,初瑜侍立在旁,聽著一邊聽著長輩們說話,一邊照看著孩子們別從炕上掉下來。

說了幾句家常,兆佳氏就有些忍不住。

她抽了兩下鼻子,忙從荷包裏摸出個鼻煙壺來,擰開來,擱在鼻子下嗅了幾口,方算是舒坦了。

李氏不吃煙,也聞不得煙味兒,所以兆佳氏從東府過來時,便沒有帶煙袋鍋子,只尋了個鼻煙壺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