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四喜(第2/3頁)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看到這幾個字,曹颙的胸口熱熱的,眼睛卻是濕了。

這些年,他想了好些法子,希翼曹家能從江南脫身,一家人團聚。但是,首先就是曹寅那關過不去。

怕犯了帝王的忌諱也好,還是無私的忠君愛國也罷,曹颙都不能說服曹寅離開江南。

如今,卻是在悄無聲息中,曹寅自己改變了主意。

曹颙想起八月間去平郡王府探望姐姐時,聽姐姐提過,父親的家書中曾追問過孫女的眼疾。

想來是曹寅放心不下京城,終於放下顧慮,謀取回京。

有了希翼的那刻,曹颙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要是康熙“體恤”太過,不許“告老”當如何?

記得上輩子所知,康熙讓曹家三代四人連任織造,前面的固然是對曹家的寵信,等到後邊曹璽的孫輩時,卻是“恩賞”,不願曹家因搬家而損耗家資。

這個理由聽起來實是甚有人情味兒,但是結果卻恰得其反。

江寧織造是肥缺,新皇登基,自然是要犒勞自己的嫡系,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結果曹家顯赫了四世後,落得個兩次抄家的下場,子孫窮困潦倒。

既然曹寅已經有了這個念頭就好,一次不行,再尋思其他法子。想到這些,曹颙滿是期待。

一家人團團圓圓,哄哄父母,教育教育兒子,也不算枉為人子人父。

曹颙將家書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定不是自己臆想同眼花,便站起身來,想要回內宅告訴初瑜這個好消息去。

剛出書房,曹颙就見莊先生疾步匆匆地打外頭回來,身邊同行而來的是平郡王訥爾蘇。

兩人雖說帶著幾分急切,卻是滿臉的歡喜。

見到曹颙,訥爾蘇笑道:“颙弟,大喜,嶽父要進京了!”

曹颙瞧了瞧手中的家書,問道:“姐夫今兒也收到父親大人的信了?”

“嶽父的信?”訥爾蘇倒是有些意外,道:“吏部今日才擬旨,嶽父那邊怎麽就曉得了?這是早得了消息?”

“吏部?”曹颙聞言,不由地睜大眼睛,急問道:“是有了父親大人的調令?”

訥爾蘇點點頭,笑道:“正是,升任禮部左侍郎,既體面,又輕省,倒是個榮養的好差事。雖說織造缺如今還沒補,想來年內也能上京了。”

莊先生在旁也笑道:“四喜臨門,今日當放炮竹賀喜。”

歷史再次改變,曹颙只覺得鼻子發澀,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歡喜,高聲喚人,道:“預備炮仗,放個幾萬響,好生聽聽動靜!”說完,又使人往二門傳話,叫預備酒菜,要留訥爾蘇吃酒。

訥爾蘇擺擺手,道:“一得了信兒,就往這邊兒來了,還沒回王府。改日再喝,今兒要趕緊回去,同你姐姐說說,也叫她歡喜歡喜。”

曹颙只覺得心裏堵堵的,歡喜到極致,竟是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感傷之意。

聽了訥爾蘇如此說,曹颙便沒有多留,親自送出府去。

大門外,門房小廝們已經從庫房取了鞭炮,“噼裏啪啦”地放起來。

幾串鞭炮齊響,真有些震耳欲聾的感覺。

少一時,大門前漸漸地布滿火藥的濃煙,紅紅的炮衣散落一地。曹颙看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裏一幕又一幕,都是康熙四十八年上京後的種種。

說是長子的職責也好,還是穿越人的獨立也罷,這些年來,遇到什麽事,曹颙只能自己扛起。

在午夜沉寂,曹颙也會捫心自問,自己這般勞心勞神,所為何來?

卻是自己也不曉得,是因為想過安逸日子,還是因為想照顧能照顧的人。

沒有誰是佛祖,自私之心也有。那就是想要坦然、想要無所虧欠地生活,想要心裏能得到安逸。

這世上,最難償還的,就是父母親恩。

聽著這震天的炮仗聲,在這一刻,曹颙突然發現,就算父母已經老邁,就算他們不足以庇護自己,但是也使得人不由地產生依賴,驅散了那種一直揮之不去的孤獨……

……

梧桐苑,上房。

初瑜坐在炕沿上,悠著搖車。喜雲同喜彩兩個,坐在炕邊的小杌子上打絡子。

初瑜看著兩人手指翻飛,心裏思量的,卻是喜雲同喜彩兩個的事兒。當初陪嫁的八個侍女中,如今四個在這個院子當差。

喜煙同喜霞比初瑜小一歲,今年十八。喜雲同喜彩,一個比初瑜大兩歲,一個比初瑜大一歲,如今都過了二十,該是放出去許人的年紀。

她們兩個都是打小服侍初瑜的,主仆之間感情頗深,初瑜自是舍不得她們出府。

初瑜想起此事,心裏就琢磨著,是不是問問這兩人,可有相中的人。要是沒有的話,就看看前院該娶親的幾個,能不能挑出匹配的來。

這炮竹聲隱隱地傳到內院來,大人還好,動靜不大,並不怎麽在意。孩子卻是不經動靜,天慧不由地“哇哇”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