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相托(第2/3頁)

若說是為了明年的缺來的,實是太早了些。何況,以程夢星的風骨,應該是厭惡這些人官場請托才是。

莊先生正在疑惑不解,就聽程夢星道:“夢星已經在翰林院告假,要回鄉侍疾。家母已經上了年歲,夢星不能在床前盡孝,實是不該。”

聽他說起“告假”,莊先生想起才聽到的一事。

前幾日萬歲爺聽說翰林院“告假”的官員多,很是惱火。下了旨意,除了丁憂終養外,“翰林院修撰、編修、檢討、庶吉士、教習進士、有告病回籍者,悉令休致”。後來不知道怎麽又想起科道官員,也是與翰林院這些官員同例,任意“告假回籍”之人,也都是責令休致。

程夢星是翰林院庶吉士,要是致仕,按照“七品知縣”例。

只是那邊旨意才下來,程夢星就如此……想到這個,莊先生略帶狐疑地看了看程夢星,道:“伍喬如此,莫不是厭倦了京城繁華?”

程夢星聽了,笑道:“也無所謂厭倦不厭倦,只是夢星四十七年進京,如今也在京城待了六、七年了,算是增長了見聞,結識了不少至交好友。進了翰林院,也了了家母心願,已是足矣。再留下去,整日裏勾心鬥角,日子過得實在不暢快,還不若就此歸去!”

程夢星這種灑脫,實令莊先生嘆服,贊道:“世間之人,或是求名,或是逐利,像伍喬這般真正視名利如浮雲之人,少之又少。伍喬能有這般心境,想來在文壇上,終能有一席之地。”

程夢星聽他這般盛贊,有些不好意思。道:“不過是混日子罷了,當不得先生誇……”說到這裏,看了莊先生一眼,沉吟道:“倒是先生,到曹家也有些年頭了,伍喬瞧著有些不通透,莫非兩家實是有親?以先生之才,要是想要出仕,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要是想為幕僚,夢星瞧著孚若也不像有圖謀算計之人。”

兩人正說話間,曹颙已經過來,笑著進廳,道:“伍喬兄,小弟已叫內子吩咐下去,今天卻是要留伍喬兄好好喝兩盅了!”

程夢星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要叨擾了!”

曹颙在程夢星對面尋了把椅子坐了,問道:“前幾日萬歲爺下了旨意,就是沖著你們翰林院的。我還想著伍喬兄呢。伍喬兄性喜遊歷,這一年有半數時間在遊山玩水、走親訪友,日子甚是悠哉,以後怕是不能了!”

莊先生在旁道:“孚若白惦記了,這怕是越發稱了他的心了!”

“哦!”曹颙帶著幾分詫異,隨即想到其中緣故,問道:“莫非伍喬兄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致仕?”

程夢星點點頭,道:“原本就有此意,又趕上前幾日收到家書,曉得家母染恙,就想著回鄉。今日前來,也有辭行之意。若是安置妥當,三兩日後,夢星便離京回揚州了!”

聽程夢星這般說,曹颙頗有些不舍,道:“孝道為上,既是如此,小弟也無法出言挽留。京裏能說上話的本不多,伍喬兄這一去,往後能一處喝酒的人就更少了!”

程夢星猶豫了一下,道:“孚若,實不相瞞,今日除了辭行,夢星還有一事相托。”

曹颙見他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了莊先生一眼,見莊先生面上也是不解之色。

雖說想著尋機會回報程夢星,但是他不曉得對方提什麽事,也不好胡亂應下。否則的話,萬一做不到,豈不是食言而肥。

“伍喬兄有何需要小弟之處,還請明言。若是小弟能應承的,自是無話。”思量了一回後,曹颙說道。

程夢星面上顯出一絲苦笑:“我有個甥女,是孚若的同鄉,孚若也識得的。她去歲得了她姐姐的骨灰後,便南下安排營葬。因被族人相迫,未出正月,她便再次進京,投奔到我處。

她母親去得早,我這做舅舅的照拂她,亦是應當的。偏生她性子好強,不願意在深閨之中,想要在京城重新置辦產業。我勸了幾次,她卻是個偏執的性子,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

如今,我了了翰林院的差事回南侍疾,卻是放心不下這個外甥女。她年紀尚輕,早已為丈夫守完三年的孝,我原是要給她尋個妥當人家的,她卻不願意仰人鼻息。孚若你看,我實是無人可托,便只有厚顏來托孚若看顧她一二了。”說到最後,已經站起身來,鄭重說道。

他話中的外甥女就是韓江氏了,曹颙聽說她年前回江寧營葬,想到文繡,心裏沉甸甸的。看來往後要尋個機會,問問韓江氏文繡的墓地所在,待回江寧時也好去祭奠一杯水酒。

那個女子雖說生前可憐,但是死後也是有人惦記的。除了曹颙自己,還有她撫養過的小女奴烏恩。

雖說小烏恩只問過一次,但是過後每次見到曹颙,都帶了幾分祈求詢問之色。文繡的骨灰本在她處放著,她早先就想著給文繡守墓的,曉得文繡尋到親人,才熄了這個心思。但是對於文繡的埋骨之處,仍是想要問詢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