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暮年(第2/3頁)

人人心中都有杆秤,皇帝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

曹颙想到這個,有點感嘆李煦的看不透。就算是帝王,也不要指望他真有包容四海的心胸。

……

京城,東直門,李宅。

李熙的臉色很是陰郁,這寒冬臘月的趕路,路途本就勞乏。結果,剛進京,便得了消息,曉得李鼎的侍衛缺已經除了。

這人是生是死還不曉得,就這般迫不及待,這是半點顏面都不給李家留啊!因這個,李煦還特意往八阿哥府上走一遭。

如今的領侍衛內大臣是阿靈阿,八阿哥的鐵杆支持者。按理說,大家都不算外人,為何這般刻薄行事?

八阿哥的心情也好不到那裏去,他執掌刑部多年,刑部尚書哈山與侍郎王企埥都是他的心腹。

這幾日卻因“常名案”,這兩個都被定了“有玷官方”的罪名,俱著革職。

“常名案”還是托和齊案的余波,當初有個卷進案中的官員叫常名,京城人士,原本定了流刑,發往寧古塔,今年二月發遣。

因曉得萬壽節要大赦天下,常名便詐稱患病,在中途逗留。等到三月大赦天下後,他便回到京城,如今住在房山縣。

得麟的案子出來後,康熙命人核查托合齊案中的其他罪官,這才查出常名來。

刑部又將常名緝拿,雖然他堅稱沒有行賄之事,但是刑部尚書哈山與侍郎王企埥兩個卻是行事偏頗。今年詔款,原未有“中途遇赦、即免發遣”一條。兩人這般行事,乃是“擅引寬律”,如今追究起來,倒也是師出有名。

刑部尚書哈山與侍郎王企埥,加上十一月革職的工部尚書滿篤、侍郎馬進泰,八阿哥在朝中的勢力減了大半。

就算康熙對八阿哥並無異樣,但是如此剪除他的羽翼,他如何能不惶恐?

當初康熙二廢太子前,就是這樣一步步地將太子的人罷官的罷官、問罪的問罪。最後剩下個光杆太子,說廢便廢了。

就在這光景,李煦這個皇父倚重的老臣登門拜訪,如何不讓八阿哥忌諱?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望著他這貝勒府,他怎麽敢待客?

他心中暗罵李煦老糊塗,就算你要借著差事的名號,也要往雍親王府跑才對。李煦春日間身上兼了戶部侍郎的銜,戶部同他八阿哥可是半點也牽扯不上。

見是不能見的,他便托口病中不宜見客,叫人打發了李煦。李煦資格再老,在八阿哥眼中,不過是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的錢袋罷了。

如今九阿哥這邊經營得力,每年的銀錢數以十萬計,因此李家在八阿哥眼中便也沒有先前那般看重。

李煦不是魯莽之人,八阿哥是分管內務府的幾位皇子阿哥之一,就算他登門請安,詢問兒子之事,也不算是逾越。

只是八阿哥正避諱得緊,惶恐之下,沒想起來這個。

李煦宦海沉浮四十來年,什麽沒見過,自是曉得所謂“病中不見客”不過是托辭罷了。

他氣了個半死,卻也只能忍下,打貝勒府回家。

李煦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瞧著八阿哥這般架勢,並不如平日所說的那般器重李家。就算他真登上大位,李家又能如何,左右還是包衣奴才罷了。

原本他還在心中勸慰自己,李鼎差事被頂之事應不是八阿哥所為,說不定是阿靈阿他們因貪圖銀錢私下為之。

如今,見了八阿哥避而不見的態度,李煦心裏敞亮。雖然他自己個兒自視頗高,但是在那位受到百官擁戴的“賢阿哥”眼中,怕是沒有將李家當盤菜。

是京城權貴心腹的利益重要,還是顧及李家的臉面重要,答案顯而易見。

李鼐肅手站著,見父親打外頭回來後便帶著怒氣,小心翼翼地不敢應聲。

他也是將六十的人,就李鼐與李鼎兄弟兩個。雖說長子愚鈍,但是李鼎伶俐,也算使他寬慰。如今,如今……李煦只覺得悲從中來。

李煦端起茶盞,剛想喝一口,壓壓氣兒,不想正好掃到長子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立時怒氣橫生。他將茶盞往地上一摔,喝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個廢物,這都兩個來月了,你查出個屁!”說到最後,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李鼐唬得忙跪下,央求道:“是兒子不好,是兒子沒出息,父親大人還請息怒!打兒子兩下,罵兒子幾句都使得,只求父親大人別氣傷了身子!”

若是換做是李鼎挨了訓斥,即便不出言詭辯,也要想著話兒來哄父親開心。

這兩相對比之下,李煦越發念著次子的好,嘆了口氣,對李鼐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李鼐應聲站起,李煦說道:“已經打聽了消息,聖駕後日便到京中。為父陛見後,看能不能祈旨意,留到年後再回去。順天府與步軍統領衙門那邊,這兩日你再跑一趟,尋幾個說得上話的,別省銀錢。就算你兄弟真有了不測,也要先將屍首尋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