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沂州(第2/3頁)

曹颙聽了,心裏發虛,就他的一手字,若是蒙蒙不懂行的人還行,像葉敷這樣的名門親傳弟子,那不是現眼嗎?

借著旅途倦怠,書房淩亂等借口,曹颙總算是應付過去。葉敷這方想起曹颙是初到,起身要告辭離開,並且提到晚上要與州裏官員一起為曹颙接風洗塵。

曹颙這邊與莊先生他們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哪裏得空去應酬官員,忙婉拒了。畢竟眼下他還沒正式到任,“名不正則言不順”,等到傳到布政司那邊,還落得個“狂妄自大,輕蔑上官”的罪過,實在是不妥當。

葉敷聽著曹颙這道理辯白得清楚,自責不已,直道是自己思慮不周全。同時,在心中對曹颙又贊賞有加,認為他穩重知禮。

等到送走葉敷,莊席已經在書房等著了,面色卻很沉重,似乎是憂慮,又似乎帶著幾分寂寥感傷。

見曹颙進來,莊席勉強笑了笑,道:“葉知州是個文人,這個,與孚若還算能夠說得上話吧!”因曹颙有字了,所以他已經換了稱呼。

曹颙點點頭,將兩人的淵源三言兩語說了。莊席很是意外,這回卻是真帶了幾分歡喜:“孚若真是好運氣,原本這種守道缺,最怕的就是與州府官員扯皮。雖然名義上是上下級,但畢竟只差了一品兩品的,若是兩個衙門長官交惡,那接下來的差事也難辦。如今,有了同門這層關系,彼此往來到是便宜許多!”

曹颙想著方才進來時,莊席像是有心事的樣子,開口問道:“先生可是有什麽心事?”

莊席看了看曹颙,沉思片刻,方道:“《南山集》案結了!”

“《南山集》案!”曹颙的腦袋“嗡”地一聲,終於明白自己先前忘記的是什麽了。

《南山集》,是戴名世所著,因戴名世字南山,所以他的文集名為《南山集》。去年在京城,因為在八阿哥等人的操縱下,太子黨官員先後受到彈劾。後來太子黨人發起反擊,就是將戴名世這位大儒給告發出來。

在之前曾刊印過的《南山集》中的《與余生書》中,戴名世在提到南明王朝時,用了“永歷”年後;在《孑遺錄》記述明季桐城被兵亂始末時,亦是用了南明的“弘光”年號。雖然他在書中,並沒有直接觸犯滿清朝廷權威的言論,但是單單是用南明年號,他便被定為“懷悖逆之心、書大逆之言”的“惡亂之輩”,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

因《南山集》敘起南明桂王明史事時,多采用了已故名士方孝標所著的《滇黔紀聞》中的記載,所以此事牽連到方氏宗族。方孝標的屍骸被刨出來挫骨揚灰之外,其祖父子孫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年十六歲以上者俱查出押解到刑部,即行立斬;其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十五歲以下子孫、伯叔父兄弟之子亦俱查出,給功臣家為奴。方孝標同族人,不論服之已盡未盡,逐一嚴查,有職銜者盡皆革退。除已嫁女外,子女一並即解到刑部,發與烏喇、寧古塔與白都納等處安插。

只是聽著莊席講述,曹颙已經是遍體生寒。怨不得莊先生難受,雖然他是漢軍旗,但是畢竟是漢人,康熙借著《南山集》的發作,未嘗不是給所有的漢官的告誡。“順者昌、逆者亡”,不給任何人復興前朝的希望。

因《南山集》案是秘密審理的,在刑部正月二十二的公文出來前,外界對此事知道些風聲。誰也沒想到最後會鬧出這麽大動靜,從侍郎、翰林學士到庶吉士,被牽連到此案的官員多達三、四十人,若是將戴家與方家的親族算上,就是三、四百人不止。

曹颙與莊先生在書房坐了許久,都是感觸莫名。

……

道台衙門內宅。

初瑜與紫晶敘起別後這兩個多月的閑話,因京城那邊宅子空著,用不著那些人口,所以得力的丫鬟仆人都是隨著紫晶與莊先生來山東。

因喜雨、喜雪、喜霜、喜露這四個與喜雲等人不同,不是初瑜自幼身邊服侍的,由福晉選出來做陪嫁,也有給初瑜做通房之意。

當初葉嬤嬤多事,使得初瑜與這四個侍女彼此都有了心結。她們雖然不敢違逆初瑜之意,上前巴結曹颙,卻也不願意渾渾噩噩,一直這麽不尷不尬地混日子。就托紫晶求了初瑜恩典,另行發落。

喜雨與喜雪家裏還有老子娘的,情願留在京城看宅子;喜霜與喜露則想跟在紫晶身邊,學著差事,等熬到年紀放人,好當個內管事什麽的。

這次跟紫晶過來的,還有香草,因之前曹颙已經問過張根家的意思,而且香草本人也是應了的,所以雖然她與魏黑還沒定親,但是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

聽紫晶說了京城之事,初瑜又這兩個多月的見聞說了。武清驛站之事,之前曹颙給莊先生的書信中曾提起,並且托他關注下陳弘道父子進京後的狀況。因此,紫晶也聽莊先生提過幾句,卻沒想到會是這般淒慘可憐,不免又是感傷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