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韻事(下)(第2/3頁)

那翠袖見這光景也知道搶不過唐嬌嬌頭裏去,連口也沒張,只輕彈琵琶與唐嬌嬌合音。

兩人又彈唱了三兩支淫靡小調兒,席上酒已下了兩壺。

秋娘紅著臉換了新溫的酒上來,寧春那眼睛便也不往唐嬌嬌那邊瞧了,只膩在秋娘身上,眼珠子跟著她轉了兩周,忍不住溫言拉她入席,然後又招呼那兩人並杏媚同來吃酒。

那唐嬌嬌就在曹颙身側坐了,先大大方方地敬了眾人一盅,然後就拿出看家本事,嬌滴滴膩歪歪地賴上曹颙,又是敬酒,又是軟語撩撥,熱情似火。

本來曹颙初見這唐嬌嬌極漂亮的臉蛋還有著十分的好感,但因那一雙小腳立時去了三分;後聽她唱曲調子,唱腔還好,曲意太不入流,好感又去了三分;待坐到身旁,她身上透出一股子濃郁地甜香來,香則香矣,卻是嗆得曹颙腦門子生疼,好感又去三分;剩下最後這一分,又生生就被那似火的熱情燒成灰。接客如此老道,不知陪過多少人睡,就是沒有潔癖,曹颙也實在生不出一親芳澤的念頭。

一來二去,曹颙對這唐嬌嬌是半點好感皆無,原也曾覺得在花樓喝花酒眾美環繞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如今真撞上了這麽個花魁,卻只覺得是見見世面而已。對於這些風塵女子,曹颙心裏並不歧視,卻也沒心思去憐香惜玉。

因那畢竟是個女孩子,又身份敏感,這回絕的話輕重很難拿捏,一句沒說好便是得罪了全桌女子。畢竟寧春的愛妾也出身青樓,若是害得她多心,怕寧春臉上也不好看。因此,曹颙只做懵懂,隨口敷衍唐嬌嬌幾句,然後只摽著寧春與永慶說話。

因容貌身段都是樓裏最拔尖的,唐嬌嬌一向自視甚高。打掛牌子起,她就被眾恩客捧著供著;又是媚骨天成,勾勾手就有人爬到石榴裙下。因此,她就把自己當了萬人迷,壓根就沒想到過這世上還有男人會不喜歡她。

眼下,唐嬌嬌正喜愛曹颙什麽似的,見他避閃,就只一廂情願當他是少年郎,沒怎麽和女子調笑過,因羞臊才避她。曹颙越是如此,她心裏越發癢癢,也就越發黏糊上來,已將曹颙當作唐僧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曹颙推了兩杯酒,見這女子忒沒顏色,臉上淡了下來,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幹脆不理她。

永慶原還有替妹子看著曹颙的心,這一喝上酒,一旁的翠袖細語淡笑的,他就把這茬拋在腦後,只自己暢快了。

和寧春耍了回酒令,灌了他兩盅酒後,永慶高興著回頭和曹颙說話,正看見唐嬌嬌那白晃晃的小肉手舉著個酒盅使勁往曹颙嘴邊兒湊合,曹颙撇開臉躲避。他登時想起自己的使命來了,不由沉下臉,瞪了唐嬌嬌一眼,伸手從荷包裏抓出幾個金瓜子擲在桌上:“都給爺下去,給我們哥兒仨個清凈!”

此言一出,滿桌人都愣了。唐嬌嬌和翠袖又氣又惱,那秋娘卻是臉色一陣青白,寧春臉上也多少有些掛不住。

雖然知道永慶是替自己解圍,但曹颙多少有些怪他魯莽,這不是讓寧春下不來台麽?當下只得小心措辭,尋思給大家找個台階。

那杏媚卻是在風月場裏打滾十數年的,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什麽場子都經過,聽了永慶的話也不氣惱,臉上猶掛著最燦爛的笑容,一抖帕子:“呦,瞧奴家這記性,原還有一道湯在火上燉著呢!大爺莫怪!這是南邊兒的法兒,湯要燉上兩個時辰才入味的,奴這就去瞧好了沒,盛上來給大爺們嘗個鮮。嬌嬌、翠袖跟我廚下瞧瞧火去。”說著,起身朝翠袖和唐嬌嬌使了個眼色。

唐嬌嬌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雖舍不得曹颙,卻也不敢再糾纏。無奈之下,她只能強裝笑臉,福下身拜了一拜,跟著杏媚出去。偶一回頭,瞧了眼曹颙,暗自咬碎銀牙。

寧春深知永慶脾氣,自然不會生氣,只是心頭肉的身份那裏擺著,多少有些尷尬;又瞧媳婦委屈得要哭出來的樣子,有些心疼,便一手緊緊攥了秋娘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揉搓幾下,又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句。

秋娘紅著臉啐了他一口,也起身告罪退下。

寧春悄悄掐了秋娘翹臀一把,笑吟吟地瞧著她出了門去,方才扭回頭來,收了笑,無可奈何地推了永慶一把:“爺爺,你真是我的親爺爺!把你那金瓜子收拾好了,下次多少也給兄弟我留些臉面!”

永慶雖然也經過風月應酬的,但素來沒有溫柔小意的時候。在他眼中,婊子當不上什麽人物,只玩玩樂樂罷了,呵斥兩句、攆了下去甚至給上兩腳都是常有的。因此,他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麽,聽寧春這麽說,哈哈一笑:“我只瞧那粉團子的婊子不順眼,不想掃了你面子,倒給你陪個不是,明兒貴賓樓我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