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潛龍(第3/3頁)

曹颙點頭稱是,訥爾蘇又叮囑了他幾句,告辭離去。

……

訥爾蘇一走,曹颙立即請來了莊席,將剛剛訥爾蘇所說之事一字不漏地告知先生。

莊席聽了噶禮之名,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嘲諷之色。

曹颙見了,想起剛才訥爾蘇說到噶禮也是滿臉諷刺神情,不解地問他:“這噶禮究竟是何人?先生似是頗為……”

莊席嘆了口氣:“江南百姓要受苦了,此人竟好意思彈劾別人,他才是天下一等一的貪墨之人。”說到這裏,簡略給曹颙講了噶禮其人其事。

噶禮,姓董鄂氏,滿洲正紅旗人,是“開國五大臣”之一何和禮之曾孫,真正的名門子弟。

噶禮由蔭生授為吏部主事,後升為郎中。在康熙三十五年,皇上親征噶爾丹時,他曾隨軍督運中軍糧餉,最先到皇帝駐地,解過當時的斷糧危局,因此得到皇帝的青睞。康熙三十六年授為內閣學士,康熙三十八年授山西巡撫。

噶禮其人貪婪異常,審案收賄算是最正常的行為了,克扣火耗中飽私囊在當時貪官裏也不算太出格,只是他扣的多了些——四十多萬兩。令人發指的是,他竟派家仆到平陽、汾州、潞安三府強迫富民饋贈,還常借修解州詞宇、寺廟,用巡撫印簿勒索百姓納捐!

更可怕的是,此人不止是貪官,還是酷吏!他肆意縱容手下官吏虐待百姓,有時這酷刑還是用來滿足他的貪欲的,不給錢,不死也要脫層皮。他巡撫山西那幾年,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曹颙默然,康熙朝雖稱盛世,但因為對官員的寬容,使得某些官員已經貪婪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難怪雍正一上台就懲治貪官汙吏,若是縱容他們繼續魚肉百姓,只怕盛世也變末世了。只是那群瞎子禦史只會當黨爭的槍杆子也就罷了,當地百姓這般被欺壓,都沒有人反抗嗎?

想到這些,他不由奇道:“難道沒有禦史彈劾?原總聽說百姓聯名上書雲雲,聖駕也到過山西,竟沒有喊冤的嗎?”

莊席搖了搖頭:“怎會沒有彈劾沒有喊冤的?打四十二年起,就不斷有禦史彈劾噶禮貪婪無厭、虐吏害民,上面只讓噶禮上折自辯,噶禮當然是反咬禦史誣陷,最終不了了之。四十五年臘月山西百姓有人投狀到禦史袁橋處,袁橋上折列舉噶禮惡行。然上面雖然讓吏部察議,仍許噶禮上折自辯。這事情拖了兩年多,直到四十七年二月,吏部察議結果是,袁橋以無憑據之事參奏今又支吾巧供,革職;禦史蔡珍、參山西學臣鄒士璁、受托題留噶禮,亦無憑據,各降一級、罰俸一年。”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這是是非非,孰是孰非,還得看上面那位的意思。這不,今年噶禮先平調回京為戶部左侍郎,未出三個月,連升了兩級,外放兩江總督。”

曹颙皺眉道:“那江南百姓豈不倒黴了?”

莊席聞言,笑了笑,看似並不憂心:“江南不比山西,可不是他為所欲為的。我料他此時正在試探各方反應,也包括上面那位的反應。從九月起,他已經陸續彈劾了多名所轄官員,安徽布政使邵穆布、江蘇巡撫於準、江蘇布政使宜思恭,皆是疏參貪婪克扣、挪用庫銀等,上個月十六宜思恭已被革職。”

聽了這番講述,曹颙這才知道訥爾蘇與莊席那諷刺的笑容因何而來了,這簡直就是賊喊捉賊啊,最大的貪官喊著反貪,真是天大的諷刺!

莊席道:“他眼下又參兩淮鹽運使,捎帶令尊和李煦李大人,應仍是在投石問路。既然上面那位折子留中,他當知道聖意,想來應不會繼續為難令尊。如我所料不錯,他未撬動曹家,必會來示好,這才真是要叫令尊提防的。只虧空這條,上面是不會查辦的,但若沾了貪墨虐民,那可是大罪。”

曹颙深以為然,遇上噶禮這種人最是麻煩。“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是至理名言。得罪了他就有苦頭吃了,他怕是會想盡千方百計整你。皇帝也是人,便再信任你,聽多了謠言也難免會動搖。況且,瞧前面的事,康熙對這噶禮也是頗為寵信的。因此,能不把他推到對立面上去,盡量不要推。可是若不和他劃清界限,將來一並歸類成貪官汙吏了,那也是大大的不妙。

莊席又道:“現在算算日子,令尊也該啟程了,你也不必修書了,且等令尊到了,再細細說與他知道吧。”

曹颙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