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登門

安嬤嬤既是借口送醒酒湯過來的,便沒有逗留,說了幾句話便告辭離去。

三郎親自送到門口,眼見著安嬤嬤遠去了,心裏才松了一口氣。安嬤嬤對道癡的打量,早已落在他眼中,他也怕安嬤嬤有什麽失禮的地方。

一方是母親心腹,一方是親兄弟,三郎還是希望他們能相處融洽。

安嬤嬤出了院子,臉上的笑就散了,眼中多了幾分思量。

等回了跨院,安伯見她臉色不好,道:“這是怎麽了?別是沒忍住,說了什麽不好聽的了?仔細三少爺著惱。”

安嬤嬤搖搖頭,在炕邊坐了,皺眉道:“我是沒想到,那人會是這長相,不僅三分像三少爺,還有幾分像大小姐,怨不得太太就是心裏膈應,嘴裏也沒有提過一句不好的話。哎,加上那份伶俐,將三少爺與大小姐哄去也不稀奇。”

安伯道:“怨不得我瞅著他面善,仔細想想,比起三少爺,這個庶出的,與大小姐長得更像些。”

安嬤嬤嘆氣道:“我都不知該防著,還是不該防著。聽著他說話行事,倒真是大小姐的親兄弟,看似平和,實是孤高。想來若真是心氣高的,頂著‘天子伴讀’的名頭,也不稀罕回來掙什麽三瓜兩棗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以來,宅門裏頭,嫡庶之爭何曾斷過,這般親如同胞的,若是生了壞心,才叫人防不勝防。咱們知道內情的,曉得當年他自落地到棄養,都是老太太坐得主,不幹太太什麽事,可外人誰曉得當年究竟。要是他心有不忿,恨著嫡母生父,那還往三少爺身邊湊合,就定是不安好心了。”

安伯雖覺得道癡合眼緣,覺得他不像似奸的,可既是受了王楊氏托付,自是將三郎當成眼珠子似的護著,聽了老妻的話,到底不敢冒險,想了想,道:“即便太太擡舉,我們到底是下人,只能好生勸著,也不好強著三少爺什麽。要不然趕明兒你去見見大姑娘,大姑娘是個主意正的。若是她開口,三少爺也聽。”

安嬤嬤尋思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還是請大小姐做主的好……”

東院裏,三郎雖有一肚子的話要同道癡說,想要兄弟抵足而眠、好好敘敘別情,可見他面上露出乏色,心裏就不忍心,等到屋子裏掌燈,便開口讓他先去歇著。

道癡長途跋涉而來,今日又起得大早,確實困得厲害,便不同三郎客氣,回西屋歇息去了。

一夜好眠,等到道癡睜眼,已經是次日清晨。

青巧已經在外等著,聽到屋子裏有動靜,捧了托盤進來,裏面衣服鞋帽俱全,都是簇新的。

衣服是儒服,頭巾是儒巾,與晚天換的常服都不同。道癡的衣服都在會同館,本沒有打發人去取,便沒有客氣,梳洗一番,從頭到尾換了,越發顯得儒雅俊秀。

三郎早起了,身上也換了身新衣,兄弟兩個衣帽樣式相同,只有顏色有異,一個是群青色,一個是寶藍色。

高家不僅是容娘的婆家,還是三郎的親姨母家,哪裏就需要換新衣去做客,無非是陪著道癡,省的道癡一個人穿著簇新紮眼罷了。

道癡見了,自是體會這份細膩體貼,受了三郎這份好意。

兄弟兩個用了早飯,看著天色還早,三郎便帶道癡去了胡同裏的新宅。

擱在其他大戶人家,三進的院子,三十三間屋子,實算不得什麽。可道癡來這個世界,一直在安陸住著,實受夠了那邊局促的院子,對於北方這種大格局的住宅構造很是滿意。外九房人口本就少,別說現下只是祖孫兩個,就是道癡娶妻生子也足夠。

加上臨近府學,前後都是儒生學者聚居之地,道癡很是滿意。

並非對市井百姓有什麽歧視,只是儒家愛講究禮數規矩,多是閉門過日子,少了許多是非口舌。

外九房就祖孫兩個,擱在別的地方,要是鄰裏真有多事欺生的,也讓人心煩。

在新宅轉了一圈,約莫時間差不多,兄弟兩個便坐著馬車去了金魚胡同。

道癡隨扈進京,常伴禦前,又哪裏有功夫預備什麽土儀特產。帶的幾色禮,都是三郎昨晚使人預備好的,倒是也不會叫人挑了錯處。

“姨父需坐衙,不會在家。大表哥三甲進士出身,同家眷在山東任上。姐夫行二,下邊還有個小表妹,今方九歲,伶俐可愛,同大姐關系也好。”路上,三郎將高家的情形介紹一番:“隔代的長輩們,在四川老家,由高家二房奉養。”

道癡原擔心容娘性格太過剛強,到了婆家難免有所摩擦,不過這兩日所見所聞,倒是有些明白王楊氏選定為何“親上加親”,選定這門親事。

高孟翔人才並不十分出眾,可性格綿和,是個好脾氣的。高家人口又簡單,容娘又不是長媳,做個次媳婦並不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