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定得要賞

葉春秋依舊還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態,徐徐上前道:“臣在。”

朱厚照臉色肅然,厲聲道:“這各國的國主,雖是外藩,可終究甘願奉我大明為尊,你這個家夥,怎麽可以將他們當作奴仆,將他們當作禮物?真是豈有此理,朕好氣啊,朕平日裏,都是怎麽對你說的?我大明,是以德服人……”

狠狠地訓斥了一通,臉色看起來嚴肅,可朱厚照眼裏,卻分明帶著笑意,可細細地看,又能看到那裏頭閃著一些淚花。

葉春秋的意思,他當然懂!

葉春秋將他們當作禮物,當作奴仆,送給了朱厚照。

這是給朱厚照做球,也就是說,總要有一個人對這些汗王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葉春秋將他們當作豬狗一般對待,就是想要襯托出大明皇帝的——‘德’,好收獲這些人的感激。

所以,朱厚照明白了葉春秋的意思,葉春秋本來就是送上了一頂天可汗的桂冠,接著,準備著等朱厚照來挨訓的。

雖然,朱厚照的申飭,有些罵不出口,可是心裏卻也明白,這場戲,葉春秋既然已經做了‘壞人’,自己就非要以聖君的面目出現,這樣才不會枉費了葉春秋對他的一番心意。

他眼中的濕潤,既是因為自己終於得償所願,另一方面,也是為這個家夥的苦心算計而感動。

越是感動,越是對那些背後給葉春秋潑臟水的人生出憤恨之心。

所以口裏雖然是在‘罵’葉春秋,心裏卻將方才的某些人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你……明白了嗎?”

葉春秋深受‘感動’,動情地道:“陛下仁德,宇內皆知,臣弟死罪,望陛下恕罪。”

笨蛋,你若是有罪,這滿殿的人,都該死了。

朱厚照心裏想著,面上卻依舊帶著威嚴,只點了點頭:“嗯。”

那些國主,雖然大多不知漢話,可是絕大多數人,不是突厥人便是蒙古人,琪琪格忙將君臣的對答說了一便。

汗王們這些日子,真正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啊。

本來好端端的窩在自己的方國裏,好歹也算是萬人之上吧,苦寒是苦寒了一些,可好歹也是土皇帝,這日子,可謂是逍遙無邊。

結果鎮國府的一道最後通牒過來,措辭嚴厲,看著就有氣啊。

本來他們也沒當一回事,誰曉得,這鎮國府說打就打,無數的韃靼鐵騎,在最後通牒發出的一月之內,就直接沖入了自己的國土,殺的那是一個血流成河,轉眼之間,堂堂國主,不是成為階下囚,就是全家死光光。

這種委屈,誰知曉呢?

被押著送去了青龍,直接就被關押了起來,像孫子一樣,被鎮國府的差役隨意訓斥,然後一群人跟牛羊一樣,又被趕到了這大明的京師。

能不哭嗎?這是真委屈啊。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人家已經言明了,不聽話的,就全族誅滅,雞犬不留。人家比你有實力,你能怎麽樣,你又敢怎麽樣?

那李後主亡了國,總還能去寫詞,他們這些人,國破家亡,連怎麽抒發自己情感的文化水平都沒有。

現在才知道,原來大明天子為他們做主,狠狠地訓斥了一通這始作俑者的鎮國公,這時,那西伯利亞汗終於忍不住了,一肚子委屈,在這時候哇的一聲,便滔滔大哭起來,口裏用他的蒙語絮絮叨叨地念叨。

朱厚照是懂蒙語的,而這時候,琪琪格也很盡忠職守地開始翻譯:“尊貴無比的天可汗,小汗蒙受陛下的恩德……”

翻譯到這裏,呃……翻譯不下去了,因為接下來就開始罵葉春秋了,如何受辱,如何被人押送,如何路上挨揍,如何被人打耳光……

琪琪格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自然是聽明白了,只好拼命咳嗽起來。

這些國主,也頓時哭作了一團,來了個感天動地。

幸好,這裏的文武大臣,也沒幾個人聽得懂他們說什麽,大抵,應該就是他們對陛下感恩戴德吧,還能有什麽花樣呢?

朱厚照掩蓋自己幾分尷尬,只好道:“好了,諸卿也是辛苦了,且先去鴻臚寺裏歇了吧。”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朕不過是在唱紅臉呢,意思意思一下,你們還真來勁了。

這些人那裏敢忤逆,千恩萬謝的,自然是乖乖地跟著人離開了。

朱厚照這時自然還是滿心的激動,等那些淚流滿臉,猶如怨婦般的三十多個國主一走,他舒出了一口氣,便頓時抖擻起精神,一臉樂呼呼地道:“這是大功……”

這一句話出來,算是定了調子。

捫心自問,你們這些做臣子的,有幾個能有這樣的功勞?

天可汗啊。

接著,朱厚照變臉了,換上了咬牙切齒,甚至話語裏帶著幾分尖銳,道:“所以,葉卿家,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