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割目相看

葉春秋看著帶著些許不甘,又有些不願示弱的朱載垚,有幾分錯覺像是跟前面對的就是朱厚照!

不過,這大概就是他最是覺得朱載垚跟自己如此親近的主要原因吧!

葉春秋帶笑道:“殿下,他們要的,不就是有人不忿嗎?這樣的事,其實只是小事,可唯有陛下和太子,又或者廟堂上的諸公看重它,方才是大事,否則,如此不過是坊間的娛樂罷了,何足道哉。”

葉春秋說得風淡雲輕,朱載垚本是沉著的心,不禁豁然開朗,是啊,一切算計,若是你不在意他,這比武本來就是下乘的東西,何須在意呢?

朱載垚謹遵受教的樣子,忙道:“兒臣明白了。”

其實教授朱載垚一些道理,葉春秋倒是頗為樂意,他雖是讀書人出身,甚至還曾是狀元,可是在他看來,那些腐儒們教授的東西,完全沒有實用性,用一條禮義廉恥,就想解釋世間發生的所有事物,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此事說到這裏,朱載垚便也無心再說下去了,又跟葉春秋說了一些他覺得的趣事,便告辭回宮去。

次日一早,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葉春秋則是前去宮中見駕。

說起來,隔三岔五的,葉春秋總要去宮中見朱厚照一面,有時葉春秋若是忙了一些,宮中還會叫人來請。

今天,當葉春秋走進暖閣的時候,卻見往日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朱厚照,今兒出奇地顯得有些神魂不屬。

葉春秋行禮道:“陛下,似乎有什麽心事?”

朱厚照擡眸看著葉春秋,兩道濃眉皺得深深的,道:“你看錦衣衛的奏報就知道了。”

葉春秋接過奏報,只掃了一眼,便見上頭奏的是那羅斯國大力士的事。

原來昨日的時候,羅斯國大力士連續擊敗了十三次挑戰,不只如此,傍晚的一戰還最是精彩,這羅斯國大力士竟讓多人登台,十幾個武師上場,以一敵十七人,只半盞茶功夫,十七個武師,便已完勝,這十七個武師,身手據說都不弱,是鏢行裏的鏢師,至少比普通人強得多,卻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

其實單純的比武倒沒什麽,這一場勝負,贏的自然有彩頭,可若是輸了,卻需應羅斯人的條件,被押著招搖過市,口裏還得叫呼著:羅斯大力士天下無敵,無人可比。

這臉,真真是丟到姥姥家了。

這麽多戰敗的人,毫無例外的,都是一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穿梭於京師的各處街道,口裏大呼羅斯力士天下無敵,也造成了整個京師,甚至是朝野對這擂台的關注。

不得不說,這羅斯人這等心機倒是令葉春秋有些割目相看。

他們現在出名了,靠著一次次的打敗對手,和一次次的賭約,以至於隔三岔五,門前便有鼻青臉腫的人走過,口裏叫著這些不堪的話,自然而然,便連三歲的稚童,竟都曉得了羅斯大力士的大名。

何況,一人之力,打倒十七名武師,本身就是一件聳人聽聞之事。

朱厚照素來雖是好面子的,真是給氣得七竅生煙,憤然道:“哼,朕對這力士,本是頗為欣賞的,誰料他居然如此的膽大。”

葉春秋行了個禮,道:“陛下不需動怒,這是羅斯人的奸計,想我大明幅員數兆,總有的是奇人異士吧,他們猖獗不了太久。”

朱厚照憤恨難平地道:“這是給臉不要臉,朕已命那使節來覲見了,你在一邊,且聽他怎麽說。”

葉春秋自是應下。

過不多時,果然那使節入見,這羅斯國國使伊凡穿著得體,進了來,也絕不擺駕子,結結實實地給朱厚照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朱厚照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接著便操著蒙語向伊凡詢問,從語氣之中,不難看出朱厚照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而這伊凡呢,卻似乎顯得很平靜,嘰裏呱啦地進行作答,以至於起身之後,也是欠著身,表達對朱厚照的敬意。

葉春秋不懂他們說什麽,只能通過二人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來猜測一二。

這伊凡看上去絕不是一個傲慢的國使,恰恰相反,葉春秋認為伊凡是個十分得體的人,從他慢條斯理說話的表情,乃至於無時無刻表現出來的敬意,都可以得出這是一個非常老辣的外交人員。

事實上,在外事活動這點上,歐羅巴人的使節確實比東方的使節要高明得多,因為諸國林立的關系,外事甚至比之戰爭一樣重要,因此聯合縱橫,大多都來自於這些老辣的外事人員在其中穿針引線,他們大多都有豐富的經驗,有獨到的眼光,並且無論他如何背後捅你刀子,卻絕不會傲慢無禮。

這是個很幹練的人,自然是明白用什麽話來應付朱厚照是最為有效的。

朱厚照果然露出了一副心有不甘,卻又是無話可說的模樣,葉春秋心裏嘆口氣,對這樣的結果倒是沒有感到意外,只是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