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死無對證

茲事體大,此時整個京師的氣氛已是緊張起來。

陛下還未擺駕回宮,可是浩浩蕩蕩的京營諸衛,有的開始封閉京師諸門,有的則開入宮中,原有的上四衛和勇士營統統由人坐鎮,全數換防,不得出營半步,浩浩蕩蕩的人馬抵達了禦馬監,等到朱厚照自大明門入宮,一路往禦馬監而去的時候,便見這裏已是一片蕭索。

葉春秋隨駕在朱厚照左右,看著這裏的一片狼藉,從外調來的三千營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在此辦公的禦馬監上下宦官宛如遭了滅頂之災,一個個面如死灰地拜倒在此。

朱厚照龍行虎步,左右張望了一眼,冷然道:“張永在哪裏?”

想到自己的兒子差點就因為這個人死掉,想到這個人辜負了自己對他的信任,朱厚照已是恨透了張永,滿腔的怒火,只恨不得親自將這該死的奴婢打死不可。

“陛……陛下……”一個宦官跪行向前幾步,戰戰兢兢地道:“張公公……已是死了。”

死了?

朱厚照氣得七竅生煙,瞪著那宦官道:“如何死了?”

“畏罪自殺。”這宦官道:“張公公聽到了消息後,便將自己關在了公房,等我們發現的時候,才知道是懸梁自盡了。”

畏罪自殺?其實這十分好理解,畢竟發生這樣的事,東窗事發,那張永明知必死,自盡尚且還能免遭一些痛苦,可一旦落入了廠衛手裏,到了劉瑾和谷大用的手上,只怕就是想一個痛快都不成了,與其如此,倒不如索性這樣死了幹凈。

“混賬。”朱厚照怒不可赦地道:“是誰泄露了此事?該死,該死!”

朱厚照氣沖沖地走進了公房,果然看到張永還懸在梁上,身子顯然已經僵硬冰冷。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再不多看一眼,便又從公房出來。

這禦馬監的宦官們,皆是驚慌失措地匍匐在地,大氣不敢出。

朱厚照眯著眼睛,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朕該怎麽辦?”

“什麽?”所有人膽戰心驚地擡目,看著朱厚照。

這句話,顯然是向葉春秋詢問的,葉春秋看著這些如驚弓之鳥的宦官,他心裏知道,這些人都牽涉到了張永,只怕要倒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對於大明朝廷是如此,對於這個小小的禦馬監,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禦馬監的宦官其實並不多,不過數百人而已,可是職責卻大,張永掌管了十年,這十年裏,任用的都是他的心腹,即便張永圖謀不軌,這些宦官沒有參與進來,可是陛下還放心將這些宦官留在宮中嗎?

誰能保證,這些人裏頭沒有幾個和張永一樣的?

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葉春秋將視線從地上跪著的那些人移開,對著朱厚照道:“命人嚴審,若並沒有牽涉此事的,放去守陵,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這句話的確夠狠,這幾乎等於是讓這些宦官遭一次罪,之後從響當當的禦馬監,發配去了明陵,一輩子與枯燈為伴了。

可是朱厚照看了葉春秋一眼,卻看到了葉春秋心善的一面。

這已是最輕的懲罰了,甚至……可以說葉春秋對他們頗為同情和維護,因為絕大多數人的構想裏,這些人統統都是要死。

朱厚照嘴唇嚅囁了一下,本想說,省得麻煩,一並下了詔獄罷,可這句話終究沒有出口,卻是嘆了口氣,心裏的怒氣,卻被葉春秋的善心所感染,那高昂的聲調也像一下子的變得低沉了許多,嘆道:“就這麽著吧。”

說罷,朱厚照便頭也不回地吩咐擺駕暖閣。

諸臣早已在暖閣等候了,每一人都是大氣不敢出,好端端的一場喜宴,竟到了這個地步,是誰也預想不到的,況且發生這樣的事,現在不少人都依舊心有余悸,後脊發涼。

朱厚照一張臉依舊冷冷的,在自己的龍椅上坐下,目光環顧四周,像是在每個人的臉上深究著什麽。

所有人一聲不吭,此事過於嚴重,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範圍了,甚至有的人在陛下的目光掃過的時候,不禁有些發虛。

顯然,這一次朱厚照是氣得不輕,這股氣,在場的人,誰都能感覺得到。

這時有宦官小心翼翼地斟茶上來,朱厚照只是抱起來輕抿了一口。

而正是此時,那劉瑾魂不附體地上前,拜倒在地到:“回稟陛下,宮中大致是已經定了。”

定了的意思就是該處理的人,已經處理掉了。

當然,所以的大致,就是說後遺症還是有的。

張永雖然漸漸和劉瑾的關系和睦了不少,不過這位禦馬監的掌印太監歷來都是劉瑾的心腹大患,現在張永完了,可是劉瑾卻是一丁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劉瑾清楚,張永的出身和自己一樣,自己能有今日,也和張永一樣,都因為自小是朱厚照的玩伴,所以陛下對自己這些人信任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