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挫骨揚灰

過猶不及,這便是過猶不及。

因為想要撇清關系,反而矯枉過正,把人得罪光了。

這種趨炎附勢之徒,自然是最教人瞧不起的,對朱厚照來說,這些楊廷和的余孽害自己輸了賭局,也讓自己看穿了他們的無恥,可對李東陽呢,這種喪家之犬,已經失去了最後一丁點的價值。

你富貴的時候,他攀附於你,奉承你,對你畢恭畢敬的,有種以你馬首是瞻的意思,可是等你落難的時候,他反而落井下石,像瘋狗一樣的咬你一口。

說句難聽的話,昨天夜裏,確實有不少人連夜給李家送了禮,自己還有幾個門生,似乎和他們關系不錯,曾文廣這些人,頗有幾分改換門庭的意思。

可又如何呢?

哪一日若是李東陽落難,即便自己搭救了他們一把,怕是將來,也難免會被人咬一口吧。

人就是如此,雖然明知世間險惡,曉得人情薄涼,可總還希望,那些攀附自己身上的人,有那麽幾分真心,又宛如那些富貴人家對自己的侍妾一樣,總也希望對方能有幾分感情。

可若是沒有,又有什麽意義呢。

沒有意義。

李東陽輕輕瞄了葉春秋一眼,心裏便知,一場株連開始了,所以當他說到有負禦史之名的時候,語氣稍頓,旋即道:“老臣以為,楊廷和十惡不赦,黨羽甚眾,這些人平日為虎作倀,隱瞞楊廷和的罪責,現在楊廷和東窗事發,卻一個個跳出來攀咬,實是為人臣者之恥辱。

陛下勵精圖治,今日卻爆發了這樣的驚天弊案,此時天下輿情洶洶,已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境地,單單處罰一個楊廷和,如何能安諸生之心,不妨,就借著這一次機會,好好的肅清一下吏治。”

“很好。”朱厚照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即便應下了,口氣裏透著幾分痛快。

很難得的是,在這個問題上,內閣與宮中保持了一致,朱厚照怒氣未消,面露恨色,咬牙切齒地說道。

“要嚴懲不貸不可,決不輕饒。”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李東陽便覺得自不必再說下去了,既已有了結論,鎮國府、宮中和內閣,都巴不得曾文廣這些人死無葬身之地,那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李東陽整了整衣冠,正色道。

“臣此番來,是因為韃靼使節的事,這一次,韃靼人又派來了使節,臣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果然,他們抵達了大同,與大同鎮守交涉,卻是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希望鎮國公與他去大同城外一會。

那巴圖蒙克,想要親自會一會鎮國公。陛下,臣以為,這似乎是挑撥離間之計,莫非,他自以為鎮國公與金帳夫人的關系,便可招降納叛嗎?”

那巴圖蒙克,給朱厚照和葉春秋的印象,可謂狡猾如狐,現在無端派了使節,而且希望葉春秋前去會面,這顯然是暗藏了什麽陰謀詭計。

巴圖蒙克竟然來了。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眼眸沉沉的眯了眯思慮一會,繼而道:“此人,竟有如此膽色,朕還是小看了他。”

是呢,眼下韃靼和大明已經反目,他還敢偽裝使節,出現在大同,說是孤膽英雄也不為過了。

葉春秋也不由震驚,他想到了巴圖蒙克無數種花招,唯獨沒有想到這一個。

難道說他想魚死網破,亦或是……

葉春秋驀地眼眸一閃,似乎察覺到了巴圖蒙克的意圖。

若是自己不去見,就顯得自己膽小如鼠。

可一旦去見了,那巴圖蒙克肯定是密談,自己即便詳盡的稟告朝廷,將談話的內容相告,陛下當然對自己深信不疑,可是別人呢,別人會完全信任自己嗎?

更可笑的是,韃靼人自去歲的一場敗仗之後,確實聲勢大不如前,韃靼人只尊崇強者,巴圖蒙克的威信已經開始動搖,可是這一次,他孤軍深入,足以顯露出他無畏的氣概,畢竟不是每一個韃靼人,都敢帶著一小批的護衛出現在漢軍面前的。

這種渾身是膽的人,會重新激起韃靼人對強者的膜拜。

而且,他已料定,大明是禮儀之邦,斷然不會加害他,他才如此百無禁忌。

何況,殺了他又能如何呢?

他既然來了,肯定是將絕大多數的權利暫時給了自己的幾個兒子,朝廷即便殺了巴圖蒙克,也是於事無補,非但會讓人覺得恥笑,反而會令所有的韃靼人同仇敵愾。

韃靼的實力,並不會減少半分,只會激勵他們骨子裏的熱血,一定要與大明拼個你死我活。

無論怎麽做,都是討不到好的。

巴圖蒙克真是打的好算盤,這一步簡直走的是天衣無縫了,幾乎沒破綻,沒任何問題。

葉春秋擰起眉頭格外認真的想了想,很快心中便有了主意,便問道:“敢問李公,大同那兒的消息之中,那巴圖蒙克,還說了什麽?又為何要讓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