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試看天地翻轉

輿圖落在朱厚照的手上,朱厚照將輿圖折好,露出的位置,恰好是這裏向北的草場範圍。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第一次,他有了如此的自信。

在宮裏的時候,他總是對著輿圖,不斷地進行各種戰略的模擬,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從詹事府到紫禁城,從左春坊到暖閣,他將輿圖看了一遍又一遍,臆想了無數個計劃。

那些計劃,有時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卻從來沒有實踐過。

可是現在,他終於發現,原來自己心底深處所藏匿的這些秘密,卻成了他的最大武器。

想到這裏,他臉上露出了滿足得笑容,目光迅速地匯聚在一個點上,道:“快要入冬了,入冬就意味著他們打算在冬日裏尋覓一處地方定居,既是要打算長期住紮,而且人數不少,那麽他們勢必要在湖泊附近,這裏有七處湖泊……”

說到這裏,他頓住了,眼中的光芒變得更加的鋒銳,接著道:“可既然他們想針對青龍進行一次襲擊,這個定居點的位置,理應會在青龍附近,因為這個時節,許多青草已經枯黃,戰馬難以散養,所以勢必要自帶一些幹草,若是長途奔襲,馬料和幹糧消耗就太大了,而這附近有兩處湖泊,一處是在三百裏外的克倫都草場,還有一處,就是在此去向北二百七十裏的紮魯特……”

朱厚照眯著眼睛,整個人又陷入了長長的思索,過了一會,才沉聲道:“那麽,他們會在哪裏呢?”

他口裏反反復復地念著,像是對別人所說,又更像是對自己說。

而每一個人眼睛都看著他,事實上,朱厚照所說的話,他們聽不懂,也不明白,無法理解,可是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因為他們清楚……這個人,他們信得過。

有這個,就足夠了。

過了半晌,朱厚照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他一字一句地繼續道:“應該是在紮魯特,不會有錯的,這裏奔襲青龍,不需穿越朵顏部的草場,土謝三萬戶部的濟農齊特爾乃是巴圖蒙克的長子,卻因為母親身份卑微,卻並非巴圖蒙克的繼承人,他此時一定急於向他的父汗表現自己,只怕,這也是為何他選擇要襲擊青龍的原因,我早就聽說過此人異常狡詐,並不是魯莽之輩,甚至,他是個很是謹慎的人,所以一定會選擇紮魯特,這裏距離朵顏部有一定距離,是為了防備朵顏部,我素來聽說,這巴圖蒙克的長子齊特爾亦是草原上的一員英雄,哈?是英雄嗎?不過是一個失寵的可憐蟲罷了。”

說到這裏,朱厚照將輿圖收入了懷中,長刀在手,刀尖斜指頭地上的青草,眼中露出的自信顯得更加得耀眼,大笑道:“哈哈,其實也不過是個土雞瓦狗罷了,他想要向他的父汗證明自己,而我,不……是我們,我們也要向這關內的萬萬百姓,向這關外的萬萬胡人證明,我大漢尚還有男兒,若是男兒的,就隨我來,直搗黃龍,用我們的馬和騎槍,還有我們的刀劍告訴他們,我們不但會耕種,會牧馬,還會用他們的最擅長的方法擊潰他們,就像霍去病,像衛青,也像本朝的中山王,和文皇帝一樣,今日之戰,絕非復仇,也非逞匹夫之勇,而是示威!”

示威二字,鏗鏘有力!

朱厚照頓了一下,又豪邁地大聲了幾聲,接著道:“當今皇帝,就是那個叫朱厚照的家夥,登基已近十年,對這韃靼人前後誡敕也經歷了十年,彼則恃其長弓健馬,聚一隅之眾,惛狂驕傲,冥頑不化,自以為能,而屢犯我漢疆;大漠之廣,何如關內?關外之人,比我大漢何?這些化外之人,已太久太久沒有敲打過了,他們已經記不起自秦漢以來,我大汗虎賁奮發北狩,也已忘了文皇帝七掃大漠,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不是大漢精銳盡出,不是我大漢用刀牌,用神機軍,浩浩蕩蕩出關北狩,這一次,是我們以騎制騎,如這些世上最擅長弓馬的強盜一般,示之以弓馬!”

說到這裏,朱厚照的眼睛瞪大了起來,握刀的手,已是青筋爆出。

這一次確實是不一樣,絕對算是開天辟地的一遭,自秦漢以來,歷朝歷代的中央王朝,都是用自己最擅長的車陣來對付胡虜,可是這一次,卻是以更快速的機動,來對付快速的機動。

“你們……有人……願去嗎?”朱厚照虎目環顧四周。

人群卻是沉默了,互相地看著旁邊的人,卻誰也沒有說話。

理想很豐滿,現實還是有些骨感。

朱厚照笑了:“你不敢去,我去!”

他勒馬,將刀收回鞘中,道:“你們怕,我卻不怕,我不怕,是因為男兒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搶強盜的牛羊,睡強盜的女人,這才是男兒做的事,男兒當如是也!”

“有什麽不敢去。”錢謙一肚子便秘,卻又假作一副悲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