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 君臨鎮國府

聽了王華的話,葉春秋的心裏不免感到郁悶,忙道:“泰山大人,鎮國府並非行宮,這一點,泰山大人是知道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人言可畏啊。”王華看了葉春秋一眼,天氣有些冷,雖然他穿地厚實,卻還是不免瑟瑟,他用僵硬的手捋著須,一面道:“是非曲直,並不是按你本心如何去想,而是別人怎樣看。人心險惡啊,你的一舉一動,許多人都看在眼裏,固然你沒做錯什麽,可是若有人要挑撥是非,你能如何?”

王華本是想好意相勸,順道兜售一點自己的中庸理念,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葉春秋好。

葉春秋卻是擡眸,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儀仗和步攆,目光顯得有些復雜,道:“泰山的意思,是讓小婿少做一些,免得做多錯多,是嗎?”

王華皺眉,卻是嘆了口氣。

他這樣的勸葉春秋,是因為他深諳人情世故,他知道這世上但凡是肯去做事,肯去改變的人,往往未必能得到掌聲,更多的卻是得到各種冷言冷語。

他活了大半輩子,看到有人費心盡力的去修河,去賑災,去鎮守邊鎮,可是他看的更多的卻是許多無事可做的人,或是自詡為清流,或是自以為自己是君子,圍在一旁,各種挑刺和冷嘲熱諷,天底下最尖酸刻薄的話都是出自他們的口裏,他們自認為自己學富五車,可是這滿肚子學問,挑起錯來引經據典,出口成章,可是偏偏,世人所敬重的卻是這些所謂的‘清流’,鄙薄乃至於憎恨的卻是那些腳踏實地之人。

做事就不免會有差錯,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做到兩全其美,都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那麽……圍在一邊攏著袖子,總有各種驚世駭俗的高論。

那些個所謂的才子,所謂大家,哪一個不是如此?

看王華沒有接話,葉春秋卻是抿抿嘴,道;“可是……泰山大人,這個世上,總地要有人願意去做事是不是?否則……我作官有什麽意義呢?若只是想著富貴,對小婿來說,可謂是易如反掌,說來容易做來難,那些在旁只知道聒噪的人,由著他們去吧,我曾聽說過一個故事……”

“什麽?”王華覺得和葉春秋談話,其實頗為愉快的,怎麽說呢,雖然有時候他希望葉春秋少折騰一些,可是有些話,葉春秋說得入情入理,甚對自己的胃口。就好像自己的兒子王守仁一樣,他雖然擔心這個兒子鬧出什麽事,惹來禍端,可是當王守仁當真做了‘驚天動地’的事時,王華卻又不吝贊賞,雖然王守仁做的事惹來了禍,可是在他心裏,他是認同的,這就夠了。

葉春秋含笑著道:“戰士戰死了的時候,蒼蠅們所首先發現的是戰士的缺點和傷痕,嘬著,營營地叫著,以為得意,以為比死了的戰士更英雄。但是戰士已經戰死了,不再來揮去他們。於是乎蒼蠅們即更其營營地叫,自以為自己是不朽的聲音,因為它們的完全,遠在戰士之上。只是,有缺點的戰士終竟是戰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

王華皺眉,這個故事有點特別,他卻能明白,便莞爾一笑道:“莫說死了的話。”

葉春秋不禁苦笑道:“小婿只是引經據典罷了。”

“這哪裏是經典?”王華自嘲地笑了笑。

葉春秋便無詞了,心裏說,你不知道呢,在後世這就是經典,可惜晚了五百年罷了。

正說著,聖駕已是到了鎮國府。

其實鎮國府的事,不少人有所耳聞過,比如說這水泥路,就被人傳地神乎其技,說是光滑如鏡雲雲。

朱厚照一到了這裏,便要求下攆,眾臣只好搶上前去,這一次朱厚照來,再看那巍峨的鐘塔,又覺得這裏增色了幾分,而鐘塔是與鎮國府相連的,鎮國府的巨大建築也就遠遠地展露在了所有人的眼簾裏。

這就是鎮國府?

有人略略有些失望,因為這個建築確實是很大,可是和真正的宮室相比,卻還是小了,不過是一棟樓而已,遠處的幾個建築,反而更顯得宏大一些,甚至於不遠處那巨大煙囪下的工坊,反而是更加宏大。

也就是說,葉春秋還真夠節省的,就只給陛下這麽一個樓,這哪裏是什麽行宮哪,便是尋常富家翁的宅子,那亭台水榭,怕也比這宏偉得多。

其實有些人,大致是知道這個建築不起眼的,不過只是道聽途說,當時也並不以為然,只以為是坊間的流言,不足為信,可是現在親眼所見,某些憋了一口氣,想要大放厥詞一番的清流們,一下子啞了火,這葉春秋……哪裏是在修行宮,明明是在玩行為藝術。

可是在劉瑾的眼裏,卻是閃爍起來,其實這兒的事,他早就讓人打探了,對於那些清流來說,葉春秋尋不到可以挑刺的地方,畢竟臉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跳起來罵葉春秋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