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聖眷

待處理了傷口,敷了藥,在仁壽宮陪著張太後用了早膳,葉春秋已是又困又乏,看起來非常的憔悴疲倦,朱厚照便道:“要不,老三就在暖閣裏將就著打個盹吧。”

葉春秋想了想,卻是道:“臣去東閣裏歇一歇吧。”

告辭之後,葉春秋徑往東閣,此時楊廷和已來當值了,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春秋一眼,關心地道:“昨夜的事,老夫也聽說了,葉侍學再立新功,可喜可賀。”

葉春秋只是平淡地朝他拱拱手道:“下官在這裏將就著歇一歇。”

楊廷和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噢,這樣也好,我請人去將隔壁的書閣收拾一下,就怕委屈了葉侍學。”

他忙是熱情地尋了兩個宦官,命人去收拾,道:“葉侍學要不要喝一口茶水?”

葉春秋已是疲憊不堪,搖搖頭,要去隔壁的書閣,走了兩步,葉春秋突然駐足,他回眸一眼,道:“楊學士。”

“嗯?”楊廷和擡眸,朝葉春秋笑了笑:“不知何事?”

葉春秋只是道:“楊學士理應……對焦芳很是了解吧。”

“啊……”楊廷和料不到葉春秋突然問這個問題,不過他依然行禮如儀,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噢,多少了解一些。”

葉春秋沒有再說什麽,直接往書閣去了。

楊廷和一定是很了解焦芳的。

他在東閣裏,一直在覬覦進入內閣的機會,顯然資歷最淺的焦芳,就是他的目標,葉春秋深信,楊廷和一直惦記著焦芳,他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著時機,似他這樣的人,一定將焦芳已經琢磨透了,這天底下,若說還有人真正了解焦芳,那麽就非楊廷和莫屬了。

既然如此,葉春秋心裏想,那麽楊廷和會猜測到焦芳會狗急跳墻嗎?理應會的,連自己都察覺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他怎麽可能全然不知?

那麽……葉春秋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何……楊廷和事先沒有任何的示警?自始至終,他都像是沒事人一樣。

葉春秋想到這裏,心裏生出了寒意,楊廷和這個人,比自己想象中的,心機更加要深許多,他不是焦芳那般,雖也精明無比,卻因為聰明過了頭,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屬於那種自鳴得意的人。

葉春秋什麽也沒有說,此時過於疲倦,直接和衣睡下。

隔壁的東閣,在這很普通的小公房裏,楊廷和照例又和往常一樣提筆練字,可是筆蘸了墨,那毫尖卻是落不下去,他若有所思,低聲呢喃:“倒是很有意思……比我想象中要聰明一些。”

他抿抿嘴,方才落了筆,只是今日的字,寫得似有不順。

……

葉春秋起來時,已到了正午。

暖閣那兒有宦官來,道:“陛下請葉侍學去進膳,是小廚張羅的。”

葉春秋起來,請人取了清水和青鹽洗漱之後,方才動身,少不得還要去向楊廷和告辭,楊廷和很是歡喜地道:“葉侍學的聖眷實在令人羨慕。”

葉春秋莞爾一笑道:“楊學士謬贊。”

接著動身抵達暖閣,暖閣裏已上了酒菜來,朱厚照卻趴在案牘上提筆皺眉,擡目見了行禮的葉春秋,道:“你來,朕正要問你。”

葉春秋便上前道:“陛下怎麽了?”

朱厚照道:“朕在琢磨鎮國新軍的徽章呢,你上次不是說鎮國新軍要有別於人,需設軍旗以示區別嗎?朕左思右想,也沒個好主意,是你和他們救了垚兒,朕不能再懈怠這件事了,嗯,朕再想想。”

卻見朱厚照的禦案上,已是繪了許多的草稿,有老虎、有豹子,朱厚照撿起那張豹子的草稿道:“朕本來最喜的是豹子,可是自老三空拳打死那只豹子後,朕就覺得豹子不厲害了,用在鎮國新軍那兒也不合適了,嗯……朕還要再想想,再想想才好。”

他眯著眼,繼續道道:“獅虎也不妥,朕不喜歡獅虎,太愚鈍了,狼嗎?狼如何?”

葉春秋想了想,道:“一切憑陛下做主。”

朱厚照擱筆,皺著眉頭道:“那也不好,不妨……”他想了想,哂然一笑:“朕再思量思量,先用膳再說。”

朱厚照心情顯得頗好,進膳時不免說到鄧健:“那個家夥,這一次怕是真的要瘸了,哈哈……在禦醫院嗷嗷的叫,像殺豬一樣。”

葉春秋悻悻然道:“臣弟該去看看他。”

朱厚照立即道:“別去看,看了他不樂意的,他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的醜態的,權且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葉春秋不禁擡眸看著朱厚照,心裏想,在這一點上,朱厚照倒是也有熟諳人情的一面。

進過了午膳,吃了幾口茶,葉春秋便要告辭了,朱厚照卻是叫住他,深深地看了葉春秋一眼,從嘴裏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老三……”

“嗯?陛下有何吩咐?”葉春秋朝朱厚照行了個禮,只見朱厚照的反應很是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