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懸賞萬金

焦芳說罷,已有人舉著燈籠先行進入了密道,所有人魚貫而入。

葉春秋抱著懷中的朱載垚,左右觀看,這密道不像是新近挖掘的,應當有一些年頭了,卻似乎經歷過很多次的修葺,雖是有人提著燈籠,可是依舊十分陰暗。

葉春秋身後不知被多少人用火銃和刀劍抵著,此時朱厚垚已是熟睡,葉春秋將他摟緊,走入密道的深處。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頭突然出現了一個洞口,葉春秋隨著人流出去,便見外頭皎月當空,空氣說不出的舒服。

這裏理應還是在城內,只是應當離城門不遠了,卻因為地處偏僻,再加上京中的絕大多數守衛統統調去了焦家,這兒反而顯得很是冷清。

細細看起,只見遠處就是城門,葉春秋本以為,此時的城門處,勢必會加強衛戍,可是這裏,卻如死了一般的寂靜。

那焦致中竟是登上了城樓,過不多時,一個千戶下了城樓來,拜在焦芳的腳下道:“卑下已經布置好了。”

“是嗎?”焦芳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族人已經率先登了船,開了城門,隨老夫走吧。”

這千戶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冷清的街道,幽幽嘆了口氣,頜首點頭。

此人勢必是焦芳的心腹之一,不知有多少的把柄落在焦芳的手裏,事到如今,也只有和焦芳一條道走到黑了。

那千戶接著回到了城樓,下令道:“葉侍學在此,奉旨出城追索亂賊,來人,開了城門。”

這個千戶乃是守備官,下頭的這些人哪裏遲疑有它,不敢怠慢,忙是開了城門,門洞一開,城外是一片夜霧皚皚。

葉春秋方才知道,這是朝陽門,朝陽門之外,理應有個渡口,這一行人竟是招搖過市。

等眾人出了城門,那千戶也是尾隨其後。

焦芳猶如閑庭散步一般,他故意放緩了腳步,卻又保持著和葉春秋的距離,夜風吹得他頜下的長須淩亂,他伸手捋須道:“葉侍學,你知不知道,這京師裏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復雜得多?”

焦芳只是略略地看了葉春秋一眼,又繼續道:“你看老夫雖在內閣,似乎是形影單只,可是你錯了,做人不但要往上看,還得朝下看,有人以為自己站在了高處,俯瞰眾生,何其渺小;可是老夫卻知道,這天子腳下,從令人討厭的武夫,再到三教九流,統統都是人,是人就有喜怒,有許多時候,他們往往比朝中的人牢靠得多,也管用得多。”

他呵呵一笑,才又道:“戰國四君子之中,孟嘗君就曾蓄養諸多雞鳴狗盜之徒,呵……朝中袞袞諸公,料來也想不到老夫最愛結交的就是這個。”

葉春秋抱著朱載垚,心裏想,這焦芳多年來,見了誰都是客客氣氣的,便是尋常的小書吏,都受過他的恩惠,此人的處世哲學和行事,確實和常人不同。

焦芳眯著眼,嘴角發出了冷笑:“這個世上,每一個人都是有用的,就看不同的時候,怎麽用罷了,用得好了,一個雞鳴狗盜的潑皮,可以抵得上一個將軍。”

葉春秋覺得諷刺,忍不住道:“在焦公眼裏,平時的禮節下士,也不過是利用別人而已。”

焦芳抿抿嘴,反而沒有再說話。

一行人繼續前行,再往前,便是碼頭,碼頭處,似乎早有許多船在準備,竟是一行佛郎機人和倭人打扮的人迎面而來,一個倭人上前,朝焦芳行了個禮,接著用半生不熟的漢話道:“哪一個是葉春秋?”

“就在這裏,現在就登船吧。”焦芳捋須道。

這倭人聽了,不禁獰然笑起來,他似乎想在黑暗中尋覓葉春秋的蹤跡,眼眸眯著往焦芳身邊的人左瞧右看,口裏道:“這就好極了,征夷大將軍的海船已在天津衛的外海等候了,噢,他在京都,一直想恭候葉春秋的大駕,所以已經懸賞萬金,能得葉春秋者,大將軍必定給予禮遇,此番有勞了焦學士。”

“還有大明太子呢。”焦芳含笑道。

他對倭國頗有了解,現在的倭國幕府,已經漸漸不能掌控時局了,那征夷大將軍,已經形同虛設,不過即便如此,征夷大將軍的威望還在。此番既決心舉家東渡,他除了聯絡了這些人,同時還獻上了兩份大禮,一個是誅殺了倭國親王的葉春秋,一個是大明的太子殿下。

倭人貪婪狡詐,可是得了這兩樣東西,對大明就有了極大優勢,再加上他對大明朝野的熟悉,往後在倭人跟前,必定會得到極大的優待。

焦芳想著心底裏的如意算盤,旋即旋身看向葉春秋,目光幽幽,突然冷笑道:“葉侍學,你說是不是呢?”

葉春秋抱著朱載垚,卻是不敢輕舉妄動,他一直都記著,在他的身後,數十個武士一直盯著他。

看了一眼手中熟睡中的朱載垚,葉春秋道:“想不到焦公竟安排得如此周到,實在令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