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不能輸

雖然許多軍將和禦史都言之必勝。

可是葉春秋的話卻是盤饒在朱厚照的心頭。

這一次是他的少年心態惹來的麻煩,只是葉春秋說驍騎營不好,甚至傳出許多流言蜚語,甚至有人說,這是因為葉春秋同樣帶兵,所以貶低其他官軍,可是朱厚照依然信葉春秋,這使他不禁皺起了眉來,為這一場荒唐的決鬥而擔心。

嘆了口氣,朱厚照又強笑起來:“葉愛卿,你是待詔翰林,朕想要問你,若是輸了……朕是說,真如你所言,驍騎營輸了,會有什麽後果?”

葉春秋看著憂心忡忡的朱厚照,卻是如實相告:“若是陛下輸了,則會貽笑大方,大明威嚴蕩然無存;天下臣民對朝廷大失所望,而大明必須信守承諾,供養韃靼人,這削弱韃靼人的天賜良機就此失去,等到來年韃靼人兵戎更盛,就是韃靼人南侵之時,一旦輸了,就會極有可能動搖國本。”

葉春秋不想把事情說得過於輕松,因為這確實是一件很嚴重的事,無論是威望,是天下臣民們的心理,還是韃靼人這個後患,這些每一樣,都足夠朝廷喝一壺的。

朱厚照一臉懵逼地看著葉春秋,想必別人不太敢把事情說得太過嚴重,葉春秋的話雖然有些危言聳聽,可是朱厚照卻覺得很有道理。

他怒氣騰騰地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咬牙切齒地道:“朕中了那巴圖蒙克的奸計,可惡至極。”

葉春秋看著朱厚照:“巴圖蒙克是蒙古中興之主,還在少年時就已經稱為韃靼部的首領,誅殺了韃靼部中的權臣,樹立了威望,此後又一統蒙古,他深諳大明對瓦剌的仇恨,即便是強盛一時,先帝在時,也願向大明稱臣,從而聯合大明,一舉吞並瓦剌;凡此種種,以陛下的聰慧,難道會不知此人的厲害嗎?”

葉春秋頓了頓,又接著道:“此次天災,本是遏制他的大好時機,一統的蒙古,對我大明危害巨大,可是一旦因為這一次決勝使一切的布置統統化為烏有,巴圖蒙克不但可以樹立更大的威望,還可通過贏來的糧草,間接地將蒙古諸部控制得更緊,不少內附於我大明的蒙古部落,也可能因此而反戈,等到他們度過了這個難關,則會是什麽結局呢?”

葉春秋深深地皺著眉頭道:“陛下聖明,聰慧無比,想必能夠明白這些道理。”

朱厚照的臉色變得蠟黃起來,最後顯得有些無力地長長吐了口氣:“決勝那一日,你入宮伴駕吧,朕……要你隨朕一道去觀戰,但願……驍騎營能夠給朕爭一口氣。”

葉春秋看著朱厚照,就如同看到一只受傷的小獸,聽了自己如此直白的話,此時不禁想要躲起來舔舐傷口。

葉春秋向他作揖,告辭而出。

回到待詔房,一切依舊,對於外界的雜音,葉春秋充耳不聞。

現在的自己,實在不是危言聳聽,這一場決勝在他看來,也絕不是一場狂歡,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扮演著烏鴉嘴的角色,而這烏鴉嘴的角色,難免遭人嫌棄。

“葉修撰,你來。”

鄭侍學見葉春秋在案後聚精會神地看著公文,朝他招了招手。

葉春秋離坐上前,作揖道:“鄭侍學有何吩咐?”

鄭侍學依然是一副和藹的樣子,看著他道:“明日就要決勝,今夜你在待詔房當值吧。”

而後他深深地看了葉春秋一眼,才壓低聲音道:“平時謹言慎行一些。”

葉春秋便明白了鄭侍學的意思,又是老規矩,現在葉春秋在風口浪尖,為免遭人抨擊,索性讓葉春秋留在宮中,先過了明日再說。

鄭侍學的好意,葉春秋還是懂的,這樣也好,今夜當值,明兒便直接去暖閣見朱厚照伴駕。

葉春秋帶著幾分感激看著鄭侍學道:“謝大人。”

鄭侍學看著葉春秋,只是一笑而過。

這個小修撰,他是一向欣賞的,到底欣賞什麽,卻是說不上來,才學?出身?這些都太牽強了,考得再好,做了官,雖然有一些優勢,卻也不至於讓人另眼相看,或許……是因為這個少年人老成持重吧,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恃寵而不驕,在待詔房中無論做什麽,都會先詢問過他,在他面前,雖不多話,也沒有什麽大人明鑒、大人所言甚是,鄭侍學卻能從葉春秋身上感受到葉春秋對他的真心尊重。

葉春秋的必敗論,他聽著也不舒服,覺得少年人偏激了一些,只因為驍騎營的一些弊病就通盤將驍騎營否認,可是看他被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又不免有些護犢之心。

“來,順道啊,將這份詔書擬了,宮中急著蓋印的。”

一張條子遞到葉春秋的手上,葉春秋頜首,然後熟稔地去將聖旨專用的禦紙鋪開,看了字條中的內容,心中打了腹稿,潤色了一番,便提了筆,寫下一行行端莊的正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