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喜極而泣

在焦芳看來,若是朱厚照不下旨懲處葉春秋,保和殿的群臣大鬧只是開始,而很快,整個京師就會沸騰,用不了多久,兩京十三省都會炸開鍋。

朱學士可謂是被打得其所了,否則……還真不一定能將葉春秋置之死地。

他眼睛眯著,葉春秋顯然只是個引子,葉春秋的背後是謝遷,是王華,一旦葉春秋獲罪……就該乘勝追擊。

劉健站著不動,竟也有些惱怒,葉春秋的確是做得太過了,他當然清楚朱德海是被人指使,栽贓陷害葉春秋的,可是葉春秋還是太年輕,居然沒有控制住怒火,若這葉春秋和朱德海只是在殿中大吵大鬧一下,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可是現在看來……因為葉春秋的莽撞,而使事態急轉直下,這一局,輸了,輸得徹底。

謝遷心亂如麻,他是個沖動的人,正因為沖動,所以很能體諒葉春秋的感受,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少年人做出這樣的事,雖是覺得過份,可依舊還可體諒,只是……這個家夥還是因為莽撞而要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前途毀於一旦,年紀輕輕,真是可惜。

李東陽反而覺得有趣的樣子,他的眼眸在葉春秋的身上掃視了一眼,竟然驚愕地發現,葉春秋一臉無動於衷的樣子,看似恭謹,可似乎在這恭謹的背後,卻尋不到一絲的畏懼。

李東陽的嘴角突然勾起,若有所思,到底,這葉春秋憑借著什麽呢?

“請陛下擇善從流,嚴懲葉春秋。”

“陛下難道不知此事嚴重到什麽地步?即便葉春秋此前無罪,可是在保和殿中打人半死,這是曠古未有的事……”

朱厚照背著手,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由道:“可是當初,於謙這些人還帶著人在這裏打死了王振的余黨呢!”

別的事,朱厚照不清楚,這件事,他卻是清楚得很哪,宮裏殺人,這是何其新鮮的事,想不到老祖宗們,居然還能鬧出這麽有趣的事,從前王師傅給他講國朝的史綱,他別的記不住,就記得於謙的北京保衛戰,當然,這一段往事,他是當故事聽的。

他的意思是,既然於謙這些人帶著人在宮中打死了人,還被人看做是仗義的行為,所謂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簡直就是大快人心。那麽葉春秋只是打了人,那人還沒死呢,難道就不可以嗎?

聽了朱厚照的話,許多人氣得想哭,臥槽,葉春秋也配和先賢們相比?人家殺人,是為了公義,你打人是為了什麽……

焦芳立即厲聲道:“陛下,這是什麽話,葉春秋是為泄私憤,陛下……”

朱厚照抿嘴一笑,不予理會他的樣子。

“陛下啊……”焦芳咬牙切齒地接著道:“若是如此,此例一開,這保和殿神聖之所,豈不是成了菜市口,朱德海堂堂翰林學士……”

突然,朱厚照的臉色變了,他同樣嚴厲地道:“朱德海就是亂臣賊子!”

這一番話,對許多人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如此一來,整個保和殿沸騰了,像是炸開了鍋一樣,你說是亂臣賊子就是亂臣賊子?即便是亂臣賊子,也不是葉春秋說打就打的……

卻見朱厚照快步走上了金鑾玉階,高高坐在了禦案後。

今日的他,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仿佛此前吊兒郎當的天子,猛地多了一絲天子氣。面對百官,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自信。

他嘴角輕輕勾起,猛地一拍禦案:“朕有一個消息恰要告知諸卿,焦愛卿,你聽好了……”

他的目光掃視群臣之後,最後自口中一字一句地道:“今兒禦醫們來報,朕的後妃有喜了。”

有喜了……

太和殿裏一下子安靜了。

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臉都已僵住。

剛才還捋著袖子要準備撞柱子的‘大忠臣’,這一刻的臉上表情極其豐富,方才還是義憤填膺要仗義執言的樣子,現在嘴巴卻是張得雞蛋大。

有喜了啊。

有喜的意思就是後妃有孕了,有孕之後,就要生娃娃,而理論上,一旦生了男娃,那麽國家就有儲君了。

儲君……儲君啊。

然後‘忠臣’們雖然還卷著長袖,臉上還保持著錯愕的表情,仿佛下巴要掉下來。

這意思是說……要有太子了啊……

太子……太子……

詹事府已經荒廢許多年了,國無儲君,這不是朝廷之福,在一個父死子繼的王朝裏,兒子是最重要的資源,你絕對不能沒有,歷史已經證明了很多次,一旦沒有儲君,就有戰亂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儲君是國家的希望,是滿朝文武的希望,當天子荒唐的時候,大臣們就自然而然會將一切希望放在太子的身上,當初英宗皇帝被俘,而代宗皇帝繼位,等到英宗歸國,被代宗囚禁,為何大臣們要發動奪門之變?還不是因為代宗沒有兒子,而英宗卻有兒子朱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