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官兵登船

張太後鳳目深深地看了這個傻兒子一眼,道:“哀家就知道你糊塗,事涉你的親阿舅,你就不長一丁點的心?哎,哀家……”

朱厚照要哭了,忙說:“母後,是朕不好,是朕不好……”

張太後搖搖頭,最後還是坐起來,用著很溺愛的眼神看著朱厚照,摸摸他的頭道:“哀家怎麽會不知道你的脾氣呢,哀家早就準備好了。王喜,你拿來。”

一個宦官小心翼翼地送來一份便箋,張太後接過,又塞到朱厚照的手裏:“陛下按著上頭去做就是。”

朱厚照有點兒傻眼,接過了便箋,裏頭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從如何逼迫賊子就範,再如何與賊子談判,再如何封鎖消息,如何得到朝中百官的支持,事無巨細,應有盡有。

朱厚照感覺自己暈乎乎的,見張太後的目光慈愛地看過來,接著眼眶又開始微紅,拉住朱厚照的手道:“陛下,壽寧侯,哀家就托付給你了,你……”

朱厚照連忙道:“朕……朕知道了。”

渾渾噩噩地出了仁壽宮,朱厚照居然有點忘了發生了什麽,怎麽瞧著,總有點不太對勁。

一碰到正經事就犯渾啊,幸好母後留了便箋,拿著便箋看了看,朱厚照心中抵定,嗯,按方抓藥即可。

還未上步攆,便有宦官來報:“陛下,閣臣們覲見了,就在暖閣等候。”

朱厚照忙道:“擺駕!”

……

四個閣老也是第一時間看到奏報,還沒有聲張,便立即趕來覲見了。

遇到這麽大的事,他們怎麽坐得住?要知道,事發的地點可是北通州啊,北通州是什麽地方,那是漕運的樞紐,而且又是天子腳下,出了這樣大的事,怎麽可能不急。

對於此事,他們心中大致是有方案的,這種事只能快刀斬亂麻,立即調派三千營和神機營進軍,驍騎營則在後壓陣,五軍營調派各衛協同進剿,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而且幹脆利落不可,否則南北漕運不能貫通,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所以他們見到了朱厚照,立即打起了精神,剛剛行禮,朱厚照卻是不易察覺地快眼瞄了一眼手上的便箋,再將便箋收入袖裏,然後一臉沉痛的樣子道:“諸卿,母後大病,為的便是壽寧侯之事,而今昏迷不醒,只怕……只怕……壽寧侯若是救不回,聞此噩耗,母後更不知如何,國朝以孝治天下,為了母後,懇請諸卿無論如何也要搭救壽寧侯,朕代母後給諸卿跪下了……”

他當真作勢要跪的樣子,劉健等人已是嚇得魂不附體,沒見過這樣玩的啊,君君臣臣,臣子受了君王大禮,且不說會不會遭天譴,誰曉得以後會有什麽後果。

謝遷幾乎是老命都不要了,一個箭步就把朱厚照抱住,氣喘籲籲地道:“陛下……陛下……不可啊。”

劉健、李東陽、焦芳無可奈何,俱都拜倒在地:“臣等不能為陛下分憂,已是萬死之罪,陛下此舉,是要折煞了臣嗎?”

朱厚照本來就是做做樣子,他自然曉得自己是九五之尊,若是當真跪了,那豈不是傻了?

目的大致已經達到,便箋中還怎麽說來著?朱厚照道想起了,然後道:“既然如此,那麽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救治母後,而要救治母後,就非要竭力救出壽寧侯不可,諸卿,茲事體大,不需多禮了,現在就議事吧。”

劉健等人方才起身,然後面面相覷,他們突然感覺到,事情可能會向著自己不太願意看到的局面發展。

一個壽寧侯在閣臣們的心裏確實不算什麽,而對他們來說,漕運才是頂天的事,何況還有白蓮教的賊子,這裏頭牽涉到的每一個問題,都比那該死的壽寧侯要強一百倍,只是……

很不甘心,卻終究又很是無奈地被賜了坐之後,劉健只好艱難道:“既如此,依陛下應當如何?”

劉健終究還是決心讓步了,朱厚照的理由確實無可挑剔,這是為了孝心,所謂百善孝為先,孝,乃是禮法之中的頭等大事,說句實在話,若是自己堅持剿賊,那張太後萬一真有個閃失,自己能承擔得起嗎?

朱厚照精神一振,道:“朕確實有了主意……”

……

漕船在北通州的一處碼頭停泊,葉春秋睡了一覺,顯得精神奕奕,心裏想著下船去走走,瞧瞧這南北通衢之地的景象,也趁機見識見識北地的風光。

誰曉得這時候有人驚驚慌慌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亂軍……叛軍。”

接著便砰的一聲,竟是傳出銃聲,葉景大驚,連忙出了艙,竟見甲板上上百個‘官兵’登了船,十幾人舉著火銃,其他人各執刀槍。

那黑黝黝的火銃銃口就對著葉景,葉景頓覺得不妥,忙對艙裏的葉春秋道:“春秋,你莫出來。”

他這樣一說,本在行書的葉春秋反而大吃一驚,忙是取了自己的倭刀出來,見到這些來意不善之人,他們都是官軍模樣,倒是放了心,可是這時候,他發現了甲板上躺著兩個屍首,正是有些面熟的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