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混吃混喝

廊外依然淅瀝瀝的下著雨,雨水順著屋檐如水簾一般落下,王小姐顯得有些弱不禁風,被風一吹,長裙擺動,竟有些吃不消,身子瑟瑟,葉春秋不經意的走在她的左側,與她並肩而行。

一下子,風不再大了,王小姐愕然擡眸,看著假裝滿不在乎,卻暗暗為自己遮風的葉春秋。

葉春秋只是道:“餓死了,你們王家理應不會吃兩袖清風吧,這麽大的家業,突然我想吃烤乳鴿了。”

王小姐禁不住抿嘴,嫣然微笑,只是這笑容一閃即逝,她是王華獨女,現在父親生死未蔔,怎麽能笑?

過了長廊,便到了一處小廳,王小姐朝葉春秋努努嘴,葉春秋頜首,不避諱那些下人和女婢的目光,與王小姐一道在小廳中坐下,外頭的丫頭探頭探腦進來,顯得很是擔心的看著自家的小姐。

王小姐竟很是鎮定,或許她是名門閨秀,繼承人父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度,又或者……是葉春秋並沒有給她太多的惡感。

她定定神,儀容端莊的並膝而坐,對外頭的丫頭道:“春梅,去準備一下,送幾樣小菜來,嗯……有乳鴿嗎?若是有,也一並拿一道來。”

那丫頭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追上來的番子們已到了門外,卻又是不敢進來,於是烏壓壓的人就都矗在外頭。

這讓葉春秋頗為郁悶,吃飯都要被人圍觀?好吧,不去理他們。

因為王小姐的鎮定,倒是讓府中的下人們有了主心骨,有人小心翼翼的奉茶上來,葉春秋端起茶,朝王小姐善意一笑,剛要去喝,突然又想起什麽,道:“王小姐,能否借你的銀釵一用?”

王小姐眼波一轉,便明白了葉春秋的心意,這個少年,謹慎的有點可怕,忙是自發髻上取下銀釵,葉春秋正待要接過來,她朱唇卻是微抿,旋而露出笑顏:“這樣不幹凈的,葉……葉公子,你拿你的茶來。”

二人似有默契,葉春秋將茶盞交付她的手裏,她將銀釵懸空,再用滾燙的茶水潑了一點在銀釵上,那銀釵依然亮麗如新,她便繯首笑著,將茶盞遞到葉春秋地案前,道:“無毒,葉公子請喝茶。”

葉春秋感謝的看了她一眼,作為一個‘劫持了人質’的惡匪,似乎情況還並不太糟糕。

他呷了口茶,精神頓時爽朗起來,嘆口氣道:“好茶,這是西湖的美人舌?”

王小姐俏臉上再無羞赧,啟齒道:“正是,是家父的友人自杭州送來的,公子的口音,想必也是浙江人嗎?”

葉春秋頜首:“我在杭州住了有一年之久,卻沒有嘗過這樣的美人舌,哎……”搖搖頭,窮酸的悲哀啊。

王小姐見他懊惱的樣子,禁不住想笑,跟這個人在一起,似乎能暫時忘記家父重病的煩惱,可是只這個念頭在自己腦海劃過,她俏臉上又變得幽幽然起來:“家父的病……”

葉春秋在這個功夫,已是將一盞茶一飲而盡,他瞥眼看了一眼外頭密密麻麻的番子,淡定從容道:“令尊若是不治,學生只怕也要陪葬,所以……小姐勿憂,學生不想死,所以無論如何,令尊也必須健在。”

想到這一層,王小姐只是輕籲,所有的手段都已無效,本來她今兒夜裏在廊下等候,便是要準備料理後事,家裏的兄弟都不在,母親又過於軟弱,失了主張,其他人不是至親,未必就肯盡心,因而唯有她不得不出面料理。這裏終究不是王家的老家,若是在老宅,倒也還好,總有叔伯和鄉親們出面。

她顯得有些疲憊,發生了太多的事,使她精神有些疲憊。

好在這時候,有丫頭上了飯菜來,果然有乳鴿。

王小姐便振作精神,不待葉春秋動筷子,便啟齒道:“我來吧。”取出方才試茶水的銀釵,因為已被水洗幹凈,所以不必忌諱,銀釵一個個的在飯菜上試了,那銀釵依然剔透,泛著雪白的光暈:“公子請吃?”

“你不吃嗎?”葉春秋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王小姐搖頭,幽幽道:“小女子沒心思。”

很能理解,最重要的是現在自己餓了,所以也就不再勸,提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這個少年……很粗魯,尤其是吃飯的時候,且不說細嚼慢咽,對待乳鴿時直接拿手抓起,一邊拿著筷子就飯一邊啃著乳鴿的猙獰面目讓王小姐微微錯愕,然後又好氣又好笑,她在府中,從未見過這樣貪吃又毫無規矩的人,若是見了其他人如此,王小姐自然不免要蹙眉,甚至將眼眸別開,不願去看這樣粗魯的事。

可是葉春秋這樣張牙舞爪的樣子,竟不覺得反感,就這樣靜靜看著,葉春秋似乎已經沒注意她了,懶得計較自己的吃相,待他風卷殘雲一般吃了個幹凈,忍不住拍拍手,這時候,王小姐不禁蹙眉了,她從袖中取出一塊方帕遞給葉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