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這位張舉人真是豪氣幹雲啊。

葉春秋心裏舒服了,不由道:“另一桌,你叫人包好,送我這兒來,不必糟踐的,哎,我爹做的飯菜……”

張晉一副很理解的樣子道:“春秋,你們又不窮,該請個廚子、門子和女婢了,否則兩個大男人,可怎麽活?”

葉春秋很認同的點頭,因為他確實挺懶的,不過那個爹有點節儉,哎……是窮怕了。

詩社要催的稿子,其實讓葉春秋很頭痛的。

雖然答應下來,可是男女之愛總讓他有點兒犯怵。

既然這太白集要兜售,廣而告之,那麽勢必不能寫的過於露骨,否則不等葉景先揍自己,大宗師那兒也不好交代。

或許這就是整個太白集的噱頭所在吧,正因為如此,聽說小才子要寫出這樣的風流詩詞,才更讓人期待。

而對於葉春秋來說,自己作詩詞,顯然是絕不可能的,這種事唯有借助光腦,倒並非是他無恥,實在是後人的詩詞再如何優秀也及不上古人。

這些年雖然飽受熏陶,他也曾作過一些詩詞,怎麽說呢……好吧,還是不說為好。

既然如此,那麽就只能借助於光腦了,他在家裏苦思冥想,卻是沒有頭緒,因為很多時候,選擇其實才是最難的。

這一次,葉景吃酒回來,一進門便對葉春秋怒目而視:“春秋,你來。”

他說話功夫,已是坐下,喝了一口葉春秋方才泡的茶,醒了一些酒,便開始坐直,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葉春秋乖巧的上前,道:“爹有什麽吩咐?”

葉景皺著眉頭道:“爹在外聽到一些傳言,說是你作了風流的詩詞,你了不得了啊,讓你定門親事,你不肯,你偏要做風流的詩,你……”

葉春秋連忙解釋道:“那邊太白集要出版,那書商油滑,說是噱頭不足,非要如此,還未等我答應,他們便四處廣而告之,怎麽,外頭鬧得很兇嗎?”

葉景捶胸跌足道:“何止是兇,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大家都說,要看看你這個解元如何作風流詩,前兩日我聽到,還以為只是笑話,沒有當真,誰曉得今兒有個余杭縣的朋友來,也說起此事,都問我到底是什麽詩。春秋啊,我們現在最緊要的是什麽?是舉業。你年紀輕,怎麽曉得這其中的兇險?若是寫的不好,貽笑大方,倒也罷了;可這種事被冠上了風流之名,你想要洗清,可就不易了啊。你一向懂事的,所以為父也很少管教你,你想想看,若是宗師聽了這些,會怎樣想的?你是舉人,按身份,理應屬於入監讀書的了,國有國法、學有學規,莫要出什麽事才好。”

葉春秋很能明白葉景的擔憂,有文名是好事,可就怕給人一種不好的印象,就好像大家想起柳永,大抵都是一個放浪形骸的詞人,若他無心舉業倒也還好,風流快活一輩子,也沒人會說什麽,可若是有心仕途,有這麽一個名氣,卻並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葉春秋便連忙安慰道:“兒子曉得輕重的,其實只是遊戲而已,既然曉得輕重,就斷然不會惹來什麽災禍。”

葉景盯著葉春秋,見他一臉穩若磐石的樣子,心頭的憂心終於放下了一些:“其實事情有兩面,方才為父說的是壞處,若是你能把握住,提振一些名氣也沒什麽不好的,只是提醒你小心一些罷了。噢,你很看重太白詩社嗎?昨日陳蓉請我去做副社長,這詩社的規矩,我懂,只設五個職務,一個社長,又下設三個副社長,再其後便是一個教督學,其余人統統為社員,這學社重大決議都須五人議定方才能實施的嗎?這是你的主意吧,你把為父拉進這五人裏,是不是別有用心?”

老爹就是老爹啊,果然‘英明神武’。

詩社的架構,葉春秋早就想好了,社長雖然一言九鼎,卻同時又有一個核心的圈子,圈子裏人不多,五六人而已,想要拍板一些大事,非要多數人同意不可,這也是葉春秋拉葉景進來地原因,葉春秋願意做副社長,退位讓賢,是因為他不喜歡料理平時的雜務,寧願躲個清閑,可是詩社若是壯大,將來還是大有前途的,他深知在明朝中後期詩社漸漸演變成各種文化或者是政治實體的過程。這個時代,讀書人已經越來越多,而愈來愈多的讀書人已經不再滿足於讀書,他們早已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同時也擁有一定的財富,漸而開始參政議政,以至於影響士林清議,成為一股十分活躍的力量。

多少內閣的閣老,貴為宰輔,卻因為冒犯了讀書人,而遭到群起攻之,瞬間變成過街老鼠,不得不黯然致仕,又有多少人因為名望水漲船高,漸漸嶄露頭角,平步青雲。

葉春秋把心思放在詩社上,當然不可能只是交交朋友玩玩詩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