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稀奇的族親

葉景皺眉,他見葉春秋堅持,只好道:“就怕三叔公和族伯心中不喜,罷,我去說說看。”

他正要起身,那管事的卻是來了,在外頭道:“族老爺、族少爺,我家太老爺和大老爺請你們去堂中閑坐。”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葉景也就沒有遲疑,和春秋一道出門,任那管事的領著到了葉家的後堂,葉景當先進去,對著高高坐在首位的老人道:“侄兒見過三叔公,三叔公身子可好嗎?前些日子,家父總是寄書信到三叔公這兒,卻不知三叔公收到了沒有?”

三叔公便咳嗽,一旁的族伯和葉景年紀相仿,看上去大了一些,卻是陪坐在三叔公身邊,忙是起身給他捶背,三叔公擡眸,掃視了葉景和葉春秋一眼,含糊不清道:“唔,倒是收到了,只是身子還算硬朗,所以沒有回書。”

這話聽著,人家好心來問你身體好不好,你卻說自己身體好,所以懶得回信了;葉春秋心裏對這三叔公印象已到了冰點。

葉景忙道:“是,是,三叔公身子好就好,侄兒這就修書回去,也免得家父牽掛。”

三叔公頜首:“坐下吧,不必拘禮,就像是自己家一樣。”

他和族伯的目光,這時候都落在了葉春秋的身上,三叔公淡淡道:“哦,這就是春秋吧,來,也坐下吧。”

三叔公咂咂嘴,一旁的族伯忙是給他奉茶,他眼眸眯著,良久,才淡淡道:“聽說,你們要搬出去住?”

葉景連忙道:“是這麽一回事,今日……”

一旁的族伯道:“方才的事,我知道,都是孩子胡鬧而已,成才我已經教訓過了,他也不知是聽了哪個惡奴胡說八道,怎麽,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也要計較嗎?我們是親戚,又不是外人,偶爾有些爭執,也沒什麽,親兄弟還打架呢,難道就不是兄弟了?”

這番話說的葉景啞口無言。

葉春秋只是坐在一旁,沒有說話,惡奴教唆之類的話,他是不信的,而且族伯口裏說教訓過,只怕也只是敷衍。

三叔公便又咳嗽,花費了很大的氣力道:“是啊,有芥蒂,就擺在台面說,何故如此?葉景,你平素是極少來走動的,今兒有些話,我是不吐不快,你今兒若是搬了出去,這是要將我們杭州葉家置之何地?杭州葉家可是出了名的首善之家,誰不曉得咱們家,靠的是詩書和禮儀傳家的,你們今兒搬出去,曉得的,還只當是你們住不慣,可是不曉得的,少不得要說許多閑言碎語,說老朽瞧不起你們河西的窮親戚,說我們容不得人,你這是要讓老朽被人戳脊梁骨嗎?你說說看,我哪裏怠慢了你們,你們河西的人來,難道沒給你們地方住,少了你們的吃穿?當初啊,你爹來這兒,若不是我,他早就掉進井裏淹死了,沒有他,會有你,有春秋嗎?這是因果,老朽也不是總是念叨平時給了你們河西葉家多少恩情,可是你們住的好端端的,竟要搬走,老朽就只好拉下老臉來,非說不可了。”

他老神在在,每一個字都戳著葉景的心窩子,葉景是個很厚道的人,聽了三叔公的話,哪裏敢說一個不字。

可是三叔公左一口我哪有看不起你們這些窮親戚,右一句你們這些河西的人,這尼瑪,你要是沒把我們當做窮親戚或者鄉巴佬那才見鬼了。

只是當著葉景的面,他不好發作什麽。

“所以啊……”三叔公一副命令的口吻:“這件事,老朽也不是和你們商量,總之,住下了就住下了,走?走去哪裏?只要你們還在杭州,老朽就面上無光,我今兒把話撂在這裏,你們輕易踏出這個門,河西葉家和杭州葉家,可就真正恩斷義絕了。”

說到這個份上,葉景哪裏還有什麽話說,忙是說:“不走了,不走了,叔公恕罪,是我不好。”

三叔身子便倚在了椅上,手裏拄著他的杖子,眼睛已是飄向了房梁了,慢慢悠悠的道:“這就算是定下了,可不能再糊塗。這一次你們來趕考,嗯,可有把握嗎?”

問到這裏,葉景道:“侄兒和春秋只是來試一試。”

三叔公咂咂嘴:“嗯,試試也好嘛,說起來,這鄉試啊,寧波人中舉的確實少,一場鄉試,歷年來能中的也是寥寥,這怪不得你們,寧波那兒風水差了一些,我琢磨過堪輿之術,那兒是大兇之地。當然,我也不是嚇唬你們,只是教你們盡力而為,可是也不必抱有太大期望,你們能成秀才,就已經很光耀你們河西葉家的門楣了,想當初啊,我和你父親也是一起考的,可是後來怎樣,後來老朽中了舉,你爹呢,卻連鄉試的資格都沒有,名落孫山,可見這是命數;你們也莫要灰心,無妨的,有空呢,向你族兄請益,他這幾年閉門讀書,又拜在了杭州鳴鹿先生門下,現在學問是長進了,這一次不出意外,料想不會出什麽偏差,有他提點,或許這一次,你和春秋當真有那麽點兒希望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