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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就容易了。”

“比方說呢?”

“我偷輛車突破他們的封鎖。可以套上你那件風雨衣,當然,借給我就不會還給你了。”

黑暗中,德弗林看不清他的臉,突然他覺得,還是看不清的好。“媽的,施泰因納,你要是想找死,誰都甭想攔你。”他無力道。他摘下斯登沖鋒槍,脫下風雨衣,遞了過去。“右口袋裏有一把消音毛瑟手槍,還有兩個備用彈夾。”

“謝謝。”施泰因納摘下船形帽,放進飛行服的衣袋裏。他穿上風雨衣,系好腰帶,“那麽,該有個了結了。就此告別吧。”

“告訴我,”德弗林說,“這樣值得嗎?哪怕有一點兒值得嗎?”

“哦,得了吧,”施泰因納輕聲笑道,“求求你別再談哲學了。”他伸出手,“願你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真正追尋的東西,朋友。”

“我已經找到了,但是找的時候卻又丟了。”德弗林說。

“那樣的話,今後就什麽都無所謂了。”施泰因納說,“這兒可危險。你要小心。”他轉身回到了廢棄的小屋。

他們把李特爾扶到車外,把車順著大門前的斜坡向下推。路就在這五道閂的大門另一端。施泰因納跑過去拉開門,又抽下來一根六英尺長的柵欄條,回來的時候遞給李特爾。

“這個怎麽樣?”他問道。

“不錯。”李特爾欣然道,“我們走嗎?”

“你們走,我不走。順路下去有遊騎兵。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們穿過去。回頭再跟你們會合。”

李特爾抓住他的胳膊,驚慌失措地說:“噢,庫特,我可不能讓你幹這個。”

施泰因納說:“諾依曼中尉,毫無疑問你是我所認識的最為優秀的戰士。從納爾維克到斯大林格勒,你一向都是恪盡職守,從來不曾違抗我的命令。所以現在也請你繼續保持下去。”

李特爾靠著欄杆勉力站直身體。“遵命,中校。”他莊重地說。

“很好。”施泰因納說,“走吧,德弗林先生,祝好運。”

他拉開車門,李特爾低聲說道:“中校。”

“嗯?”

“很榮幸能與你共同效命,長官。”

“謝謝你,中尉。”

施泰因納鉆進莫裏斯轎車,放開刹車,車子沿著小路開動了。

德弗林和莫莉穿過了樹林,二人把李特爾攙在中間,在矮墻的一邊停下。德弗林輕聲說道:“你得走了,寶貝兒。”

“我把你送到海灘上去,利亞姆。”她堅定地說。

他沒法再多說什麽,因為公路前面四十碼遠的地方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莫裏斯轎車的車大燈也點亮了。一個穿著鬥篷的遊騎兵舉起一盞紅燈來回揮動。德弗林本來以為德國人會直接沖過去。可是他詫異地發現,車子竟然減慢了速度。施泰因納要進行一次精心策劃的冒險,他準備把那裏所有的人全都拖住。要做到,只有一個辦法。他等著加維走過來,他的左手把住方向盤,他的右手握緊了毛瑟手槍。

加維走過來說道:“對不起,不過請說明一下你的身份。”

他點亮左手裏的手電,黑夜之中照亮了施泰因納的臉。施泰因納扣動扳機,毛瑟手槍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雖然距離很近,子彈卻有意偏了兩英寸。施泰因納踩下踏板,車輪急轉,沖了出去。

“那個就是施泰因納,媽的!”加維大吼道,“追上他!”一片躁動,眾人紛紛坐進車子,加維的吉普車第一個躥出去,另外一輛緊隨其後。聲音在暗夜裏漸漸遠去。

德弗林說:“好的,我們快走。”他和莫莉幫李特爾翻過墻,穿過了公路。

這輛一九三三年的莫裏斯轎車之所以還沒有報廢,完全是因為戰時新車短缺的緣故。它的發動機已經嚴重磨損,只能將將供維裏克使用,卻無法滿足這天夜裏施泰因納的需求。他死死地踩下踏板,速度表上的指針打到了四十,卻固執地再也不肯前進一步。

他在權衡是不是要急刹車徒步鉆進林子裏。沒過幾分鐘,領頭的吉普上,加維就已經扣動了勃朗寧重機槍的扳機。施泰因納趴下身子,子彈從車身裏呼嘯而過,擋風玻璃的碎片如暴風驟雨般濺得到處都是。

莫裏斯轎車突然向右一個急轉向,撞壞幾塊木頭防護欄,撞斷幾棵新長起來的冷杉。速度本來就不快,這下更起到了一些刹車的效果。施泰因納打開車門,飛身撲出,然後馬上站起身,消失在暗夜的樹林裏。莫裏斯轎車沖進下面的沼澤,水灌進車裏,開始下沉。

吉普車連忙在路邊刹住車。加維第一個鉆出來,疾步朝河岸沖過去,手裏拎著手電。他跑上河岸的時候,沼澤的泥水恰好吞沒了整個車頂。

他摘下頭盔,又準備解開腰帶。而跟著他跑過來的克魯科斯基拽住了他的胳膊:“別這樣。裏邊不光是水而已。這裏邊的泥巴很深,能把整個人都給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