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愚蠢權臣(第3/4頁)

仆散安貞就這樣被賜死了。

長江南北大兵們的下巴掉滿地,兵當到嶽飛那樣不聽話是謀反,當到仆散安貞這樣聽話也是謀反,這個職業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仆散安貞是當時金軍唯一的將才。此人一死,戰爭立即崩盤。歷時五年的找錢之戰結束了,發起方事後盤點,發現不僅沒按計劃在南宋身上占到便宜,反而軍費開支龐大耗盡了國庫,連軍隊本身都“兵馬折損,十不存一”。

實在是虧大了。

並且與南宋的仇恨變本加厲,為不久的將來蒙古、南宋聯手滅金埋下了伏筆。

戰爭結束,金、南宋欲哭無淚,或主動或被動或腦殘或不得已,反正是國力大傷,軍力大損。可國防還不能扔下,甚至必須更強才行。

於是,它們不約而同地把眼光投向了同一性質的武裝—義軍。

其時天下大亂,國已不國,除了南宋一直穩定在長江以南之外,北方的百姓根本無所適從。國境線隨時在變動,政府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換人,剃光頭留辮子的跑了,戴氈帽穿皮袍的來了,搞得他們朝不保夕心驚肉跳。

想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拿起刀槍,結社自保。

越是艱險苦困中成長起來的力量越是強大。他們雖說是民間的,可歷史證明,草根永遠是最優秀的,他們迅速地壯大起來,形成一股股可怕的力量,讓蒙古、金、南宋都爭先恐後地撲過去示好。

封官許願,博取歡心,讓義軍們看到利益,才能為其所用。

老實說,金、南宋兩國在這件事情上落後太多了,蒙古人已經早在幾年前西征大軍剛出發時就開始操作了。蒙古史上最傑出的將才木華黎只有一萬五千人的嫡系,現在逼迫他必須早下手,聯合一切可能的勢力對付尚有半壁江山的女真人。

木華黎有天然的優勢,義軍絕大部分都是漢人,與金國有百年不解之死仇。蒙古人興起,是威脅更是機遇。面對木華黎的招降,很多人動心了。早期的最典型人物是青樂社首領史秉直。

蒙古人是慷慨的,他們的招降有兩大原則:第一,如果是有官職的,比如金國的官員、將領,在金國時是什麽銜到蒙古仍然是;第二,只要有實力,哪怕是白身人,也會重封厚賞。史秉直投降,木華黎隆重對待,他本人天賦有限,他兒子史天倪非同凡響,木華黎直接封其為萬戶長。

史萬戶旋即率領其私家部下與蒙古軍合力攻破金遼西重鎮北京大定府(今遼寧寧城西南),之後史家軍又攻滅大定府以南的各地義軍,整合成了一支更大的部隊。

這讓木華黎更加另眼相看,他給了史家人一個極其重要的機會,命令史家軍與中都的蒙古精銳會合,一起攻打河間府、大名府、滄州、深州等河北、山東的大州郡。史家人乘勢而起,成為蒙古體系中的漢姓名臣。

蒙系漢姓,起始史、張。史家的發達一帆風順,張家人就要波折些,因為他們最初只是部下,並且最早投靠的是金國。

張柔,字德剛,生於公元1190年,易州定興(今河北保定定興)人,世代務農。他工騎射,尚氣節,喜遊俠,從小就不安分。這在亂世中是非常優秀的性格。當河北義軍蜂擁而起時,他投奔的是最大的一支—河北義軍,其隊長是苗道潤。

苗道潤經過縝密分析,覺得還是投靠金國薪水更高,於是這支義軍助金抗蒙。義軍的實力在戰場上得到了印證,面對金軍無法戰勝的蒙古人,苗道潤的義軍連戰連捷,一口氣收復了金國五十多座城池。苗道潤本人因功被金國封為中都留守兼經略使。

相當於把河北全境都封給他了,並且肩負起收復金國故都的重任。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一條真理,“不當胡子不當官”。說的就是在亂世中,敢造反的就有機會走上國家政府的高層。苗道潤成功了,可又迅速衰敗。他被副手刺殺,對方取而代之。這樣的內訌金國當然不管,也沒法管,於是內訌在繼續。

張柔的機會來了。

張柔為苗道潤復仇成功,順勢成為老大,接著繼續向蒙古人進攻,爭取更大的業績。只是經過了內耗,義軍的實力迅速滑坡,他被蒙古軍擊敗俘虜。張柔立即投降,第一時間轉身攻打金國,他的地位在蒙古軍中得到保障。他的一生始終在升官發財,無論是為蒙古人殺女真人,還是為蒙古人殺漢人,都幹得兢兢業業、興致勃勃。

他和史秉直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兒子比老子強。他的兒子比史萬戶還要業績彪炳,在史書上留下了永恒的印跡。

他的兒子名叫張弘範。

金國在南方撈錢運動中損失慘重,在北方圈人運動中也大幅度落後,這讓金廷方寸大亂。混亂中,金宣宗的謀臣們給他想了個在當時號稱切合實際、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封建河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