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是!”

“設法搞支手槍給我送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得親自動手!”

“行!”

周浩突然想起,自己的口袋裏就裝著軍長的勃朗寧,當即抽了出來:

“給,這裏現成的一把。”

他接過勃朗寧,掖進懷裏。

“事不宜遲,快去吧!”

周浩走了。

送周浩出門的時候,白雲森發現,守在門口的那個衛兵不見了,心裏不由一陣緊縮。

好在周浩爭取了過來,而且已開始了行動,對扳贏這一局,他有了一半的把握。畢元奇,許洪寶就是現在發現了他的意圖,也沒有多少辦法了,前線的弟兄不明真相,一時半會又調不過來,軍部的一個手槍連就是都站在畢元奇一邊,畢元奇也未必能穩操勝券。

他頭腦清醒多了,自知靠自己的聲望不足以號令新二十二軍,不管他怎麽仇恨楊夢征,怎麽鄙視楊夢征,在這關鍵的時刻,還得借重這頭獅王的恩威才行。莫說手槍營,楊皖育的三一一師,就是他的三一二師,楊夢征的影響怕也不在他白雲森之下,他得最後一次充分利用這個老無賴生前的影響,決定性的改變自己的也是新二十二軍的命運。

這頗有些陰謀的意味,可這陰謀卻是正義的,他不應該為此而感到不安。有時,正義的事業也得憑藉陰謀的手段來完成,這是沒辦法的事,他既不是第一個這樣幹的,也不是最後一個這樣幹的。

一切還要怪楊夢征。

楊夢征充其量只是個圓滑的將軍,卻決不是一個聰明的政治家,而他是。他的眼光要比楊夢征遠大的多,深邃的多。他有信仰,有骨氣,能夠憑借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一個個重要信號,認準歷史發展的大趨勢。如若他處在楊夢征的位置上,是決不會取此下策的。

二十九年前陵城起義建立民軍時,他和楊夢征處在同一起跑線上。盡管那時候楊夢征是中校團長,他是中尉旗官,可他們身上帶有同等濃烈的土腥味。而後來,他身上的土腥味在連年戰亂中一點點脫去了,楊夢征則帶著土腥味一直混到了今天。這是他們的不同之處,這不同,造成了民國十五年底他們之間的第一場公開的沖突。

那時,吳佩孚委任張宗昌為討賊聯軍司令,大舉進攻國民軍,從軍事上看,馮煥章的國民軍處於劣勢,依附於國民軍的陵城獨立旅壓力挺重。當時還是旅長的楊夢征昏了頭,貼上了張宗昌,討價還價要做師長。而他卻清楚地看到,真理並不在張宗昌手裏,卻在馮煥章手裏。馮煥章五原誓師,率部集體參加國民黨,信奉了三民主義。而三民主義的小冊子,他看過許多,真誠地認為它是救國救民之道,必能行之於天下。他勸楊夢征不要跟張宗昌跑,還勸楊夢征讀讀國民黨人散發的這些小冊子。楊夢征不幹,逼著他們團向友軍開火,他第一次耍了滑頭,在向友軍進攻前,派人送了信。楊夢征事後得知,拔出槍要斃他。他抓住了楊夢征的投機心裏,侃侃而談,縱論天下大勢,預言:國民革命軍將奪得天下,他們應該為避免了一場和真理的血戰而慶幸。

果然,此話被他言中,轉眼問,張宗昌大敗,楊夢征為了生存,不得不再次打起三民主義的旗幟。

民國十九年,蔣、馮、閻開戰,土腥味十足的楊夢征又按捺不住了,第二次反叛。他力勸無效,當即告假還鄉,一去就是十個月,直到楊夢征再次意識到了選擇上的錯誤,他才被接回軍中。

打那以後,楊夢征對他是高看一等了,可心中的猜忌和不信任卻也是明擺著的。二十四年改編為新二十二軍的時候,楊夢征提出兩個職務讓他挑:做副軍長,或做三一二師師長,楊夢征自己卻做了軍長兼三一一師師長,他非但沒讓他做副軍長兼師長,還在他選擇了三一二師師長一職時,要把自己的侄子楊皖育派來當副師長。他一氣之下,提出自己來做副師長,這才逼著楊夢征讓了步,沒派楊皖育到三一二師來。

今夜,這雞勝心腸的楊夢征總算完蛋了,他又一次背叛了自己的人格和良心,又一次看錯了天下大勢,稀裏糊塗給自己描畫了一副叛將、漢奸的臉孔,這是他自找的。他今夜打出他的旗號,決不是為了給他刷清臉上的油彩,而是為了新二十二軍往昔的光榮和未來的光榮。

吃夜宵的時候,他已不再想那個叫楊夢征的中將混蛋了,他要謀劃的是如何完成馬上就要開場的這幕流血的反正。

楊皖育的態度不明。也許他會跟畢元奇走的,如果他和他手下的旅、團長們真死心塌地跟畢元奇一起投敵,他就把他們也一起幹掉!這是沒辦法的事。他相信每一個有良心的愛國將領處在他今夜這個位置上,都會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