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四年的時光,說長挺長,說短也短。

說它長是因為它是由上千個日日夜夜組成的。

這上千個日日夜夜中的每一天,又都是由二十四小時而組成,每個小時,又均有六十分鐘,每一分鐘,又均………所以如果將這四年的時光精確為分秒而仔細算算這個數字的話,那數字簡直大的可怕!

而如果一個人覺得生活難挨的話,可能這世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於他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說它短則是因為,相比較正常人少說也能有四五十年的生命來算的話,這些時光可能連一個人生命的十分之一都占不到。

而且無論這人是少年還是老年,四年的時光,對一個人外貌的改變均不會很大。

尤其是付金銅走的那一年,他十五歲,他的阿姐卻已然是成年大姑娘,那會兒就已經二十歲了。

所以當門內的姑娘叫出付金銅姓名的那一刹那,付金銅同樣也認出了眼前這個四年多來,沒什麽太大的變化的姑娘是誰了。

“阿姐。”

擡袖將臉上的水痕擦幹,付金銅扯了扯唇角,這樣稱呼對方道。

屋內的付母原本在聽到外面的動靜時,臉色已然拉了下來。以為又是那些喜歡給阮鈴獻殷勤的小年輕找上家門來了。

可當下一秒聽到阮鈴稱呼對方為小弟,以及對方稱呼阮鈴為阿姐時,那陌生,卻又有一絲絲熟悉的聲音時。

她怔了怔,忽然飛速將自己在炕上盤著的腿放下,隨即邁著小腳朝門口走來。

她雖是小腳,但因著手裏拄有拐杖走的快,再加上老付家人丁傳了這麽多代都不是很興旺,起的房子一直都不是很大。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那張自己十月懷胎養大成人,所以就算化成飛灰,她也能認出來的臉!

可看到了這一張已然長開了的熟悉的臉,她的腳反而不敢再朝前邁了。

頓在原地後,她吞咽了好幾口唾沫,才敢訥訥的喊道:“銅娃子?”

“阿媽,是我。”

四目相對,付母的小腳再次邁到飛起,並且在邁步朝門口走來的這過程當中,眼眶中已氤氳出滿滿的淚。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當她走到付金銅跟前時,卻並沒有給遠方歸來的遊子一個擁抱,而是在站穩之後,揚起手便給了對方一個響亮的巴掌。

但這世上有一句話似乎說的沒錯,打在兒身,疼在母心。

巴掌落下的瞬間,她的眼眶同時也再包不住淚,淚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淌了滿臉。

隨即落下的小手緊攥成拳,一拳一拳的砸在了遊子那堅硬的胸膛上。

“你……你還知道家?你還知道回家?外面那麽亂,那時候你還那麽小,你怎麽就敢往外跑啊?你跑就跑了,為什麽走了這麽多年,連一封信都不不往家裏帶?你知不知道,在你走後,我有多少個晚上做夢,夢到的都是你死在外面的樣子?夢到的還有你死了,我和你阿姐直到老、直到死都不知道這件事,還一直在村裏傻傻的等著你回來的樣子!”

母親的‘疑問句’一個接一個,但是離家之時尚且年少的遊子此刻早已是成人模樣,自然知道在這種時候,母親不是為了從他這裏索要答案,而是想要向他發泄,他離開的這四年,她所壓抑在心中的那些無助情緒。

所以他的沉默,才是對於牽掛憂愁他多年母親最好的回答。

可母親後面說的那些夢中內容,實在是跟平行世界的他與阿媽阿姐結局太過相同了。

所以付金銅忍不住在阿媽情緒正高漲之時,出聲開口道:“阿媽,如果我一直不回來,你為什麽不讓阿姐嫁人?而是非要讓她和你一起等我?等我幹什麽呢?你難道不知道我對阿姐只有姐弟之情,就算是我回來了,我也不可能和她成親的。”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出口,阿媽原本就沒怎麽留情的肉拳直接就硬化變成了鐵拳。

饒是付金銅這些年在部隊裏經過風吹雨打,把身體磨礪的很是不錯,可仍然被這些拳頭給揍的想要嗷嗷叫。

可能是拳頭一陣亂揮之後阿媽累了,也可能是他雖想嗷嗷叫,但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忍住沒有吱聲的隱忍表現重新喚醒了阿媽對他僅存的為數不多的母愛之情。

總而言之,在付金銅沒被打廢打殘之前,他的阿媽便已然大發慈悲放過了他,並且終於讓他進到了屋中了。

當然,進到屋中,不代表阿媽願意回答他剛剛那個疑問。也不代表他因為這一頓揍,而就這樣輕易喪失了想要繼續在阿媽這邊探求答案的渴望之心。

可為了給自己身體一個‘挨打’緩沖時間,付金銅決定還是將這個問題推後再問吧。

當先要做的,是向阿媽和阿姐展示一下自己給她們帶回來的禮物。指不定看了他的禮物,阿媽一高興,哎嘿,等到待會兒就算他仍然堅持不懈的追著阿媽問問題,阿媽也很有可能會對他手下留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