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玄元小世界, 縹緲道宗,長春峰。

重重往擺在樹蔭下的石凳上一坐,離朱擡手倒了杯酒咕咚咚喝了幾口, 漂亮的眉眼耷拉著,看上去頗有幾分喪氣。

日常坐在池塘邊逗鳥喂魚, 沈裴老大爺似的陷進鋪著軟墊的搖椅裏,懶懶偏頭瞧了對方一眼:“怎麽了這是?嘴巴撅得都能掛油瓶了。”

“都什麽時候了,師兄你還拿我打趣, ”知道長春峰這位素來沒個正經, 離朱擺擺手,猶豫兩秒,低低嘆了口氣, “二師兄他……好像真的騙了我們。”

目光緊緊黏在那做工精致的玉杯上,他像是想再來一杯、又像是給自己壯膽,竹筒倒豆子般,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今天執法堂那邊傳出消息了,前幾個月在縹緲峰鬧出亂子的陌生男人,確實和二師兄留下的魂燈氣息一致。”

“但怎麽會呢?容貌、嗓音、骨相,明明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他們怎麽會是一個人呢?”

“現在門內的弟子都說,他是魔修那邊派來的奸細, 所以才會用那等邪術,瞞天過海, 投機成了宗主的徒弟。”

整個長春峰從人到鶴都是一等一的八卦, 沈裴對齊九朝身上發生的變化,確實也早有耳聞。

容顏還原本真、境界天賦盡失,如此超出常理的“懲戒”, 一看就是出自他家那位的手筆。

只是由於對方魂魄裏還留著主神所設的保密烙印,難窺探得緊,饒是執法堂兢兢業業地審了幾個月,也沒得到什麽有用的訊息。

老話常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齊九朝忽然和自身魂燈有了聯系,恐怕是主神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那你怎麽想呢?”心知這些年確實是攻略者常常伴在離朱身邊,沈裴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而是耐心地張口詢問,“拋開其他人的評論不提,在你心裏,齊九朝是個什麽樣的人?”

“二師兄嗎……”約莫是沒想到青年會突然拋給自己這樣一個問題,離朱沉吟了許久,才給出了一個難分好壞的評價,“他、大概是個神秘的人。”

沒錯,神秘。

雖然從剛破殼起就時常和齊九朝玩在一塊兒,可很多時候,離朱都覺得對方心事重重,仿佛一直有個難以言說的秘密壓在肩頭。

動物對各種情緒的感知往往比人類更加敏銳,長年累月地相處下來,他其實已經有所察覺,二師兄並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無害。

尤其是當沈師兄在場,對方眉宇間的負面情緒,就總會更明顯些。

最開始的時候,離朱只覺得這是少年人私下裏的嫉妒心,畢竟大多數生物都喜歡爭強好勝,而雄性、往往會表現得更明顯些。

可是後來,當他慢慢察覺到二師兄同樣對自己日漸冷淡,離朱卻發現,對方偶爾望向他的視線中,蘊藏的竟然並非“嫉妒”,而是一種類似“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正因如此,完全不知主神和攻略者的離朱才會覺得滿頭霧水,永遠也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他這些年連我也疏遠回避,或許真的……”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離朱又倒了杯酒,尋求肯定似的望向沈裴,“執法長老會公正處理的,對嗎?”

“至少在師尊當宗主的這些年,執法堂還沒出過什麽岔子,”舉杯和對方遙遙一碰,沈裴稍稍坐直了些,“若你實在擔心,也可以申請去親自旁聽。”

“還是讓我再想想吧,”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離朱又小口喝了點酒,“說起來不怕師兄笑話,這些日子以來,我偷偷想了許多,竟好像從來沒真正看清過他似的。”

“並非容貌,”擔心對方無法正確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匆匆補上一句,“而是心性、抱負……所有。”

重生前同樣在攻略者、尤其是齊九朝手裏栽過跟頭,沈裴很清楚對方此刻的困惑和迷茫,便沒再出聲,只靜靜地當一個稱職的聆聽者。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將氣氛弄得有些低落,離朱回過神來,晃晃腦袋,努力撐起一個笑容,向四周打量了一圈:“四九呢?他怎麽不在?”

差點沒被一口酒嗆住的沈裴:……

說起這個他就來氣,因為恢復記憶的某人拒絕再讓一只龍貓住在他的識海,覺得本體毫無威風可言的0049便借口配合,趁火打劫,“白嫖”了一具天道親手捏的人身。

然而,許是怕捏個少年、青年、或男人出來會和自己爭風吃醋,素來對人類幼崽沒什麽興趣的玄逸,這次竟真捏了個“孩子”出來。

玉雪可愛的、男孩。

心心念念的猛男造型落了空,頭一次做人、還沒學會如何正常走路的0049直接摔了個屁股墩,當場坐地嚶嚶,瞬間就把守在門外的兩名青衣弟子引了過來。

眾所周知,長春峰上下皆愛八卦,沒過幾天,“沈真人是奉子成婚”的桃色秘聞就傳遍了整個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