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完全沒想過自己房間裏還藏著人, 沈裴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盡管築基後的修士早已免去了吃飯睡覺洗澡之類的欲求,可在沈裴眼裏,這些充滿儀式感的事, 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熱水的高度剛剛好可以沒過胸口,擡手抽掉固定玉冠的發簪,青年烏發披散,遮住奶白的肩背,猶如最上好的綢緞。

右臂輕輕探出浴桶邊緣,他指尖微松,任由發冠跌在堆疊的衣衫上,骨碌骨碌地打了幾個轉兒。

直到宿主外袍墜地才發現屋內波動的另一道氣息, 0049瞧著眼前自動開啟的馬賽克, 十分糾結地伸爪捂臉:

怎麽辦,雖說沒能察覺到那位的存在確實是它的失職,但如果現在告訴沈裴實情, 對方難保不會浪得更加厲害。

不、不是難保。

是一定。

讓宿主堅守和諧真的好難。

相當委婉地,0049無聲敲字:【大白天的,沒事脫什麽衣服?】

【誰家洗澡不脫衣服?】誤以為0049又在為了那紙和諧守則找自己的茬, 沈裴眯眼,毫不客氣地回懟過去, 【有本事你給我拎出一個瞧瞧?】

窗戶關著、屏風擋著,房間裏就他自己,悄咪咪地泡個澡怎麽了?

他又沒直接當著某人的面脫。

好懸沒一口氣噎死的0049:……這算是毒奶Flag嗎?

屋子裏真有那位的氣息啊!會動,活的!感覺上還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

垂在身側的左手微微擡起, 玄逸脊背僵硬地站在角落,指尖飛速掐訣,仿佛是在推演什麽天機。

因得位置問題, 從他的角度看去,恰巧可以看到那堆胡亂丟在地上的衣物,還有屏風後半露半掩的青年。

修真者耳聰目明,記憶力更是絕佳,哪怕玄逸沒有刻意回想,眼前也會浮現出青年那身細軟矜貴的皮肉、雪鑄玉砌的脊梁、還有尾椎下飽滿而翹挺的……

啪嗒。

浮於空中的三枚銅錢隨著卦主心神的波動慢慢跌回男人手背,玄逸低頭蹙眉,實在不明白他一直落在長春峰的機緣,為何會突然移到了沈裴身上。

沈裴,沈裴。

一個來歷過往都很清白的年輕小輩,哪裏能與自己這種“萬年老祖宗”的記憶有關?

還是說因他剛剛動了凡心,這卦根本做不得數?

冥冥中的預感來得莫名其妙,玄逸明知自己這時候應該盡快離開才合禮數,但他終究還是抿唇收了銅錢,重新摸出了個嵌著玉珠的卦盤。

推演一道,靈感緣法往往稍縱即逝,既然最終結果與沈裴有關,那他當然要呆在離對方更近的地方盡快蔔算才行。

而屏風後悠悠泡澡的青年,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嘩啦一聲起身,赤足邁出浴桶,隨意披了件嶄新的內衫,彎腰在原本的那堆衣物裏翻來翻去。

“香膏呢?我的香膏哪去了?”

聽到對方自言自語地小聲抱怨,玄逸虛虛瞧了眼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白衣青年,也沒換地方,便重新將心神投回卦盤。

——反正他所在的角落偏僻得很,以沈裴的性格,絕不會把香膏放在這種地方。

怎奈世事難料,就在那只有巴掌大小、卻好似承載了整個星河的卦盤胡亂糾纏成一團時,那顆躺在陰陽遊魚間的玉珠,忽地無風自動,骨碌碌地越過所有異象,直直地滾到了卦盤邊緣。

下意識地順著玉珠所指的方向看去,玄逸擡頭,立時撞進一雙水潤的黑眸。

因得是臨時用來遮羞的內衫,青年的前襟稍稍敞開,腰帶也只隨便系著,真絲的布料更是早已被水打濕,緊緊貼著身體,欲透未透,勾勒出其下起伏有致的曲線。

清亮的瞳仁裏沒有映出任何人影,可青年卻像篤定眼前有什麽存在一般,緩緩邁步,手指盲人似的向前摸索:

“師叔?”

玄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許是非常確信自己的猜測、又許是相信自己呼喚的那人沒有惡意,白衣青年只把它當成一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眉宇間沒有擔心害怕,甚至還隱隱約約帶了些笑。

天真柔軟,毫無防備。

透明的水珠順著發尾一顆顆墜落,又被承受不住更多水份的真絲拋棄,濕噠噠地順著青年的身體蜿蜒而下。

如同一只勾魂攝魄的妖精,他循著記憶裏的身高差,微微仰著頭,肆意露出自己的鎖骨與喉結,引得觀者惡念滋生,只想背棄那份單純的信任、咬上青年天鵝般的頸子,縱情破壞這份脆弱的美。

魔障。

腦海裏瞬間湧現出無數不可言說的畫面,玄逸狠狠咬了下舌尖,總算用血腥味驅散了那些混沌的惡意。

彼時,青年的手已經順利摸到了他的袖口,由於沒法用眼睛丈量、又懶得一點點試探,沈裴幹脆憑感覺向前一抓,正巧握住了男人端著卦盤的手。

指節相碰,肌膚相親,直到這時,玄逸才發現,對方手裏正握著那塊最初他丟給玄清的玉佩,暗戳戳地向內輸送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