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醫院是不相信玄學的地方。

但沈躍卻沒控制住心底的懷疑。

顧不上張張嘴想向自己解釋的白嘉佑，他走到陳晨面前蹲下：“娃娃在哪？”

“我不知道。”

仿佛剛剛從某種奇妙的狀態中抽身，黑發青年用額頭抵住膝蓋，語氣充滿疲憊：“抱歉，我好像說了奇怪的話。”

“其實我只是想去和白先生解釋那個熱搜，沒想過會鬧出這樣的事，”低聲沖對方剖白心緒，他慢慢擡頭看向監控室裏的保安和陪同的護士，“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可以回去休息嗎？”

暗自慶幸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終於走到了尾聲，圍觀吃瓜的護士姐姐點點頭，主動扶著青年站了起來。

雖說她也不怎麽相信玄學這種東西，可親眼看到代表自己的娃娃被人潑血用銀針紮，想必換做誰都會別扭難受。

圖窮匕見，終於明白陳晨看似無厘頭鬧這一場的殺招在哪，陷入被動的白嘉佑只得咬牙硬撐：“我沒做過。”

“清者自清。”實在無法相信身為外人的陳晨能編出如此圓滿的謊話，沈躍擡手，輕輕拍了拍男友的肩膀。

誤以為對方並沒有被剛剛那場鬧劇迷惑，白嘉佑正想擡頭笑笑，轉眼就被沈躍的下一句話釘在原地：“我現在就叫人去把老宅和公寓都翻一遍。”

仔細觀察著對方春風般溫柔和煦的眉眼，沈躍一字一頓道：“嘉佑……”

“你是清白的，對嗎？”

垂在身側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捏緊，白嘉佑強撐淡定地應下，心裏卻很清楚自己在沈家二老的臥室放了什麽。

——到底是從靈異位面帶來的真·恐怖道具，為了能讓那兩個巫蠱娃娃盡量緩慢自然地起效，他不敢直接用沈家二老的頭發做媒介，只敢偷偷摸摸，將它們留在被詛咒人長久居住過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沈父沈母體質下降久病不愈本來就是被詛咒的結果，一旦他們在銷毀娃娃後發生好轉……

思及此處，白嘉佑如墮冰窖。

明明虛擬面板上的主角好感度還停在78的位置，可他卻能想象，這個數值會在將來暴跌到何種地步。

因為此刻羽翼未豐的沈躍，絕不會為了一個心腸歹毒的男友反抗父母。

如果無法完成系統發布的主線任務，他不僅會一直滯留在這個低級落後的小世界，還會永遠永遠地被主神放逐。

【叮！檢測到虐渣目標白嘉佑情緒波動，當前悔意值：20。】

終於看到攻略者名字後面堅若磐石的進度條前進一格，0049心情復雜地感慨：【還是你有辦法。】

主動把先前替謝易“贖身”的欠款如數還清，沈裴笑笑沒有說話。

像白嘉佑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攻略者，恐怕也只有在觸及到自己的利益時才懂得後悔為何物。

況且沈家二老對他始終有二十余年的養育之恩，如今捎帶手地救下對方性命，也算他與沈家恩斷義絕徹底兩清。

功成身退，禮貌謝絕護士姐姐相送自己回病房的提議，沈裴心情愉悅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然後就被等在樓下許久的謝總堵了個正著。

雖然早就預想過對方背著自己偷偷去找沈躍的情況，但親眼見到這一幕發生，謝易心裏還是難掩煩悶。

發覺自己對待某兔子的態度實在過於溫和，他斂去笑容：“你還舍得回來。”

沈裴脊背一涼。

雖然對方平日也總會因為各種小事擺出一副霸總標配的臭臉，但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今天的謝易很不一樣。

“我只是去為熱搜的事情道……”

冬日的傍晚總是冷清，擡頭對上謝易那雙黑沉沉且又透著點墨藍的眼睛，沈裴狡辯的話突然卡在喉嚨。

因為他和謝易都很清楚，自己從來不是什麽委曲求全的小白花。

那些引得沈躍憐惜的委屈和脆弱、那些泫然欲泣的眼淚和表情，就像曾經被對方用手蹭掉的底妝一樣，都是假的。

“好吧，其實我就是特地去給白嘉佑添堵，”稍顯誇張地聳了聳肩，黑發青年故作輕松，“很晚了，我……”

毫無預兆地被對方拽進懷裏，沈裴撞得鼻尖生疼：“你幹嘛？！”

回答他的是一個力道恰好的手刀。

從始至終都沒有防備過來自謝易的襲擊，等後頸發酸的沈裴再次睜眼，時間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暈暈沉沉的腦袋根本做不到冷靜思考，黑發青年緩緩轉了轉眼珠，發現這是一間風格冷硬的臥室。

按照窗簾縫隙透出的幾縷陽光來看，他最少昏迷了一整個夜晚。

迷迷糊糊地發現身上原本的病號服被換成了柔軟貼身的睡袍，沈裴眨眨眼睛，試探性地呼喚一聲：【0049？】

0049乖乖應道：【你醒了。】

【自然點，臥室裏有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