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無題

整個城市被雪色覆蓋, 科技感極高的重機車從擂缽街的盆地一路向上，在邊緣處仿佛飛一樣躍出。

限量版機車的發動機發出兇悍又流暢的轟鳴，寒風在耳邊呼嘯。

“抓穩了！”中原中也壓低的嗓音中帶著隱約的興奮。

他鈷藍色的眼睛仿若一點寒星, 直視著寬闊的路面，壓低身子, 手中油門一擰到底, 淡淡的紅色光芒轉瞬覆蓋在機車表面。

雪天的路上又溜又滑，很少有人騎車或開車, 即便是有, 也都是慢吞吞, 小心翼翼，生怕一個控制不住造成追尾事件。

在他們的對比下，中原中也直接飆到最高速的身影仿佛一支利箭。

疾速飛馳, 卷起音浪，在車流中遊龍一般瀟灑而過。

強風裹挾著他們，只留下滿地驚呼。

夏目緊緊攥住他的衣角, 哈出的白起來不及成型就被寒風和速度甩在身後。

他側過頭，朝外看。

從中原中也翻飛的黑色風衣中, 他瞧見路邊有人驚呼一聲, 頭頂的帽子被他們卷起的風吹飛，正追著被吹飛的帽子跑。

一手控制住速度的中原中也見此, 唇角勾起一抹恣意的弧度。

*

他們從擂缽街出發，一路穿過主幹道的車流, 路過安靜的港口碼頭, 拐了幾個彎，飛馳在海岸旁的棧道上。

從大洋一路吹過來的海風帶著潮意，少了一分西北風的幹燥, 多了一絲沿海的海鹽氣息。

混雜著中原中也身上冷淡的男士須後水味道湧入鼻腔。

在身上的暖乎氣被完全吹散之前，中原中也終於停了下來。

他踩下三角架，翻身而下，長身而立於海邊的護欄旁，剛下過一場雪的天空一碧如洗，遠處有幾叢雲，翩若絮絲。

沉默很久後，中原中也緩緩嘆了口氣，指尖“啪嗒”一響，火苗點燃了煙。

他夾著煙也不抽，就那麽盯著煙霧裊裊升起，又被寒風一下吹散。

“我拿他們當家人……”他吐出一口郁氣，像是對著空氣中原中也，也像是對夏目提出疑惑。

“我盡到了我能夠做到的所有努力，在擂缽街那樣吃人的地方，我從常識全無到為大家撐起一個庇護所，我自認在這個過程中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們，但是結局卻是眾叛親離。”

“難道就因為我是眾人中唯一的異類嗎？”

中原中也轉頭望向夏目，表情疑惑。

也只有這一刻，夏目才意識到中原中也年紀僅二十剛出頭，其他人在他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被保護在象牙塔之中，而中原中也卻已經是一位合格的Mafia幹部了。

望著中原中也疑惑的眼神，夏目腦海中卻出現了自己幼時的情景，能夠看到妖怪聽起來很帥氣，但是對於還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來說卻無異於災難和麻煩。

他對著空氣說話，無緣無故地繞過一片空氣，指著空蕩蕩的大樹說“樹下的姐姐在跟我打招呼”……

夏目明白那種身處人群卻被孤立的無措，仿佛處於人流車海中，與人磨肩擦掌，卻依然孑然一身，格格不入。

“異類？”夏目重復一句反問，眼瞼上擡，一雙暖棕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直視著中原中也的眼睛，說：

“你不是異類。”

“你只是太出色，太有原則了，在一群沒有原則，只有利益的人中，你只會讓他們自慚形穢地去嫉妒，想盡一切辦法去利用去玷汙，讓你跟他們一起掉進泥潭。”

“你不是異類，他們才是。”

中原中也望著表情認真的夏目好一會兒，倏地低頭捂住眼笑起來。

“我可是Mafia，手上沾滿血和人命，你確定我是你說的那種有原則的人嗎？”

說完，他上前一步靠近夏目。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吧？你這樣評價你們敵家的幹部，你們社長知道嗎？”

夏目低垂下纖長的睫毛，笑意淺淺，低聲說：“這與立場無關，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某位Mafia。”

“喂！”中原中也臉色一黑，腦海中下意識閃過他曾經攙扶過太宰治裝作的老奶奶，剛剛嚴肅正經的氣氛瞬間跑偏，再難正經起來。

“好了，各論各的，難得碰到一個能夠看到妖怪的同類，我們交換聯系方式吧。”夏目打開line遞給中原中也。

“嘖，便宜你了，本幹部的聯系方式可是很難拿到的。”

不過夏目是自己喜歡的作者，又是自己的同類，他就勉為其難答應好了。

看他柔柔弱弱的模樣，如果他拒絕，對方會哭吧？

中原中也在心中暗自給自己找理由。

*

午餐是在中原中也推薦的一家港口營業的咖喱店解決的。

辣咖喱超級辣，不過吃起來又很爽，尤其是冬天吃完後身上熱乎乎的，舒服極了。

臨走時，夏目想到曾經看到過太宰治對著辣咖喱眼饞，順便給他帶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