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放逐

赤焰般的王劍肉眼可見的抖動。

白霧無聲無息的蔓延著, 將所有被吸納進避風港的超能力者們籠罩在內。

白霧作用之下，異能力者的異能力被分離出去，並對自己的主人刀劍相向；而咒術師和其他超能力者則是能力削弱, 被灰色的霧拉入恐怖的幻境之中。

如果此刻從天空向下俯瞰失去控制的露神空間，無限廣袤的天地間, 整個世界仿佛一片純白。

而掀開白茫茫的濃霧, 這片大地上到處都在流血。

龍彥之間中，一顆顆深紅色的異能力寶石旋轉著, 等待著新夥伴的加入。

*

夏目失去了對整個空間的控制, 體內能量又在暴動, 他想動卻動不了，急得臉色微紅。

白霧繚繞在他的身邊，而在露神空間的天空中, 赤之王劍的一側，一顆深紅色的異能力寶石懸掛著。

一圈又一圈深紅色的光圈以寶石為中心不斷向四面八方蕩漾著。

那是夏目被分離的異能力。

他的異能力沒有像其他的異能力一樣，專門對著自己曾經的主人進攻, 而是大範圍地無差別暴動。

隨著紅色光圈的拂過，三個空間內全部都是一副地龍翻身、火山爆發、山洪海嘯的場景。

在這一刻, 大自然的威力盡顯無遺, 那種宏偉顯得人無比渺小。

地動山搖，樹木折斷, 山崖崩塌。

大地裂開狹長幽深的縫隙，熱氣從深處噴湧而出, 像是通往地獄的路途。

而遍布大地的縫隙中, 其中一條並不起眼的分支剛剛好就開在了夏目的身側。

無法動彈的夏目只來得及抓住地縫的邊緣，整個身子就翻進了地縫之中。

手指上的力氣越來越少，大地的震動依舊在繼續。

夏目咬緊牙, 冥冥中，他望向天空中晶石所在的位置。

生死危機之中，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裏看見過這些白霧。

是曾經發生在橫濱的龍頭戰爭。

他曾經看到過那場血色橫濱的戰爭的報告，政府一方放出了戰略級異能力者——澀澤龍彥，而澀澤龍彥釋放異能力的時候，總是伴隨著這種白霧。

白霧中，異能力會從異能力者身上分離出去，並殺死自己曾經的主人，而如果想要將異能力拿回來，就要赤手空拳的打敗自己的異能力半身，擊碎深紅色的晶石。

夏目忍著體內痙攣的劇痛，手指深深陷入縫隙邊緣的土壤之中，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如果，如果他可以拿回自己的異能力就好了。夏目心中萬分悔恨。

深不見底的縫隙不斷扯著夏目的雙腳，他已經很努力了，但是重力卻絲毫不留情地拽著他向下。

在最後一點支撐點徹底從指尖滑落的時候，夏目不甘心地伸著手，手掌上方是無限的白色濃霧。

身體在下降，巨大的重力勢能拉著他仿佛像一只折翼的鳥，從上方落下。

脊背被風吹得生疼，體內的臟器也因為失重而悶悶的上提著，上方那道縫隙越來越小。

沒辦法了。

夏目收回手，在心中重重地嘆口氣，閉上眼，向著更深處落下去。

體內劇烈爭鬥的兩種力量仿佛也感知到了寄主即將面臨的生死危機，緩緩平穩下來。

夏目腦海中浮現出周防尊滿臉痛苦的面容，那種發自骨髓的悲切讓他動容。

可惜，對不起了，我恐怕再也幫不到你了，將你帶出吠舞羅，卻無法完完整整的送回去，是他失約了。

還有中島敦、五條悟、太宰治……夏目閉著眼，眼角卻泛上一層紅意。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停地在心中道歉。

生命的最後一刻，夏目的平靜與淡然被打破了，他的眼角悄悄盈了一顆鹹鹹的水珠。

隱約間，夏目出現了幻聽。

他聽見夢境中貓咪老師的聲音——

“納茲咩——”

對啊，貓咪老師去哪裏了呢？沒有在最後看他一面，好不甘心啊，明明已經約定了結緣，難道真的要應了那句“不可結緣”嗎？

夏目感覺到一陣風從身側卷過，下一刻，他還沒有從悲傷中脫離出來，便感覺自己摔在了一個軟軟的毛墊子上。

卸力，調整，高飛！

夏目暖陽色的發被吹得向兩側分開，露出他光潔的額頭。

“老師？”夏目躺在斑毛茸茸的毛裏，棕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得圓溜溜的。

“吼！”斑發出一聲發泄似的吼聲，健壯的四肢踏在天空之中，如履平地。

“我來晚了。”斑吼了一句，等飛行平穩後，終於對夏目說道。

夏目泛紅的眼中迅速被水意占據，他喉中哽咽道：“沒有，一點都不晚，剛剛好。”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記憶中那數不清被斑從危境中拯救出來的畫面，這一刻突然感同身受。

長而白的皮毛下，是一具溫熱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