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醫院

《飛鳥》最新刊的故事結局一出來，著實騙了很多人的眼淚。

哪怕是在醫院裏待著，夏目也能夠感受到讀者的怨念。

偶爾幾次，他聽見大家說“想給作者寄刀片”、“綠川老師要辦簽售會”、“讓綠川老賊感受我們的憤怒”……諸如此類，讓他十分後悔在下周六辦簽售會的決定。

他就應該等大家“欣然”接受故事結局再出面，可惜他當時下決定的時候完全忘記了這一茬。

如今，卻是已經晚了。

官網通告已經公布，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他不能反悔、言而無信。

一想到簽售會的時候，他不僅要面對武偵社一眾同事，還要面對被他喂了刀子的讀者，夏目瞬間感覺頭大如鬥，人生無望，用太宰治的異能力來說——人間失格。

坐在病床上，夏目深深地嘆了口氣。

果然，欠下的債始終是要還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

現下時間已到夜晚十一點，醫院進入夜班值班時間，大部分房間的燈都熄滅了，走廊裏靜悄悄的。

夏目望了眼十八層樓高的窗外，眸色暗了暗，貓咪老師出去喝酒還沒有回來，保護他的影怪藏在他的影子裏不作聲。

發了會兒呆，他俯身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信，掏出裏面的信紙展開，面上露出幾許擔憂之色。

是筆友“最愛茶泡飯”一個月前寫給他的回信。

“親愛的綠川老師：

見字如晤。

上封信中老師說露神的故事就快要結尾了，真的很為你開心，你又完成了一本小說。你說很擔心最後結局是個悲劇會讓大家不開心，我認為你是不需要有此顧忌的，悲劇才讓人記得更久不是嗎？

陪著花子婆婆消失，何嘗不是露神的願望，畢竟最後一個記得自己的人都走了，留下來的話該有多麽孤單……

最近孤兒院中有猛獸侵入，破壞了很多東西，我有些擔心。是不是因為我這個不祥之人吸引了這等兇獸？還有，院長最近看我的眼神我有些害怕……”

筆友“最愛茶泡飯”是從他第一本書就開始追更的讀者，彼時他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作家，因為父母車禍去世剛被夏目漱石收養，文字間不經意染上了親人離世的悲痛，和寄人籬下的孤獨迷茫。

而他的筆友是一個文字敏感度很高的人，通過他隱晦的表達就感受到他的痛苦，特意寫信來安慰他。

兩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就這樣陰差陽錯，隔著信慢慢熟悉起來，現在已經是相處了七年的筆友。

夏目有些擔心，自從成為筆友後，這是第一次隔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收到對方的回信，太久了。

他懷疑筆友是不是出了意外，尤其是最後一封回信上透露的關於兇獸和孤兒院院長的異常。

等簽售會結束後，去看看吧。夏目暗自下了決定。

就在這時。

“嗡——”病房裏的燈突然忽閃起來，白熾燈傳出電流短路的聲音後熄滅了。

醫院內頓時一片漆黑，只有應急的燈光發著綠幽幽的光。

夏目感受到越發濃重的咒力氣息，算了下時間，不禁暗道一聲“麻煩”。

掀開被子，穿上拖鞋站起。

他的影子裏，影怪緩緩浮現出來，立在他的身後警戒著。

“針，針，打針——”

“嘻嘻——”

不成調的尖細聲音吵吵嚷嚷。

黑暗中，數不清的怪物從罅隙中鉆出來，翻湧著好似泥沼一般從門縫鉆進來。

“應該是些二級的普通咒靈。”夏目大概估算了一下。

醫院是一個很容易滋生詛咒的地方，人多，負能量多，咒靈的誕生是很經常的。

他在坐鎮橫濱的日子裏，經常定期過來清理。

如今算算日子，倒是也該到時間了。

夏目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擡手揮出咒術。

淡藍色的隔絕結界將鉆進來的咒靈關起來，再一揮手，花瓣雨降落，唯美的花瓣與尖叫聲混雜在一起，眨眼間就化為了天地間的湮粉。

對付這些小嘍嘍，連“避風港”領域都不需要挪過來。

“納茲咩，我回來了。”貓咪老師從窗外躍進來，胖嘟嘟的身子跳到夏目的肩上。

“需要我幫忙嗎？”他問道。

夏目搖搖頭，說：“只是些二級和二級以下的咒靈，老師跟在我身邊就行。”

咒靈喜歡更鮮活的血食，有他這個特級咒術師在，會自動被吸引過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盡祓除。”（1）

夏目默念，半透明的黑色“帳”籠罩住醫院，從外面看不見裏面的異常，而咒靈會在裏面顯形，帳對妖怪無用，不能讓妖怪顯形。

“喂，我在這裏保護夏目就夠了，你們去處理其他的咒靈。”斑對著夏目身後的影怪和其他保護他的東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