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畫錯

這個問題陳生也很想知道。

為了得到答案,陳生專注的目光停留在端肖雪的臉上,並不掩飾心中對此事的好奇。

端肖雪舉起手中的酒杯看了半晌,在周圍商戶合上門窗,路邊野狗聞著味道,慢慢來到酒肆門前的時,放下了那杯沒有飲下的酒,語速輕緩地說:“許是……他還記得那人的話吧。”

陳生和莫嚴聽到這裏同時看了一下彼此,不知端肖雪說的那人是誰,只知端肖雪此刻的語氣有些不同尋常。

端肖雪與他們說:“我娘被抓前將我變作燕雀,我成了燕子,不會說話,一身本事全部被封,被一只躲在廊下的黑貓抓住了。”

“那只貓叼著我走了很遠,最後來到了鬧市,我落入了一個傻子手中,那傻子是前朝沈家的人,有一個叫做沈雲的兄長。”端肖雪說到這裏一臉不忿:“說來這個沈雲你們都認識,只不過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叫沈雲,不叫雲馜。”

聞言莫嚴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沈雲?那個史上有名的奸佞?”

端肖雪點頭。

……沈雲?

陳生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為何竟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端肖雪很久沒有提起往事,一時難以想起什麽,因此努力他回想了一下,陳生和莫嚴見此也不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等著等著,端肖雪眼中忽地燃起一束火光,他仿佛看到了沈府的燈籠高掛,而在一旁就有那個傻子。

那傻子面容模糊,打扮跟過去沒什麽兩樣,總是披散著長發,衣衫淩亂,手中玩著一根紅繩,坐在門前等著沈雲歸家給打理頭發。

而沈雲……

而沈雲…………

端肖雪想到這裏臉色微冷,眼中的那燈籠的橙光逐漸暗了下去,最後不鹹不淡地說:“名字忘記了,總之那傻子救下了我,將我養在府中。”

陳生繼續追問:“然後呢?”

端肖雪許是不想回答,可陳生聽得興起,一時忘了端肖雪身上的咒術,也忘了端肖雪受咒術所控,必須對他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因此端肖雪不得不說:“之後我一直以燕雀的模樣住在沈府,後來在雲馜有意的推動下前朝覆滅,一日夜裏叛軍打了進來,傻子死了,雲馜走了,沈貴妃不知生死,前朝結束了。”

他說得有些過於簡潔。

陳生不解地問:“你說,因為那傻子的話雲馜沒有殺你?而你又說,叛軍打進來時傻子死了?可以雲馜的本事,他若真心護著那傻子,那人應該不會死。可若說他不是真心,那他為何會顧慮那傻子留下你?”

“誰知道,不過我能肯定,雲馜留下我絕非是因為念舊。而且……”端肖雪說到這裏語氣冷然:“那傻子不是死在了叛軍的手裏。”

陳生錯愕:“那他是?”

端肖雪牙齒搓動,“他是死在了雲馜的手裏。”

這個答案是陳生並未想到的。

端肖雪沒用他問直接說:“在前朝覆滅的最後一年裏傻子生病了,病得很重,藥石罔效,整日昏昏沉沉只知道睡覺,”端肖雪說到這裏停了片刻,無意識地重復了一句:“那時吃什麽藥都沒有用……只能等死了。”

陳生和莫嚴見他說到這句時有些出神,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過往的畫面。

而端肖雪愣了片刻才接著說:“那傻子糊塗了一輩子,唯獨看重沈貴妃,只要是有關沈貴妃的事,即使聽不懂他也會多聽幾遍。而叛軍破城的那夜聲勢浩大,傻子放不下沈貴妃,一個人跑到皇城下。”

“那夜他本是想尋沈貴妃,可那時他身體不好,京中雪下又大,他走了很久只走到宮墻下,然後雲馜來了,舉刀殺了他”

莫嚴不解:“為何要殺他。”

“誰知道。”端肖雪嗤笑一聲,看似不在意,可最後卻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就算不殺他,他那時也活不了,雲馜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端肖雪話中的意思莫嚴恐怕很難理解,陳生倒是懂得了那種扭曲的心思。

果然,莫嚴困惑道:“為何?”

陳生說:“你不了解,人心……復雜。”

端肖雪輕笑一聲:“是卑劣使然。”端肖雪往前探著身子,不懷好意地與莫嚴說:“你大概不知道世上有一種人,那種人寧可你死在他的手裏,也不願意你死在別人手裏,而雲馜,許是也有這種意思。”

端肖雪眼底冷意升起:“不過雲馜和他弟弟的關系本來就復雜。他們似敵非敵,似友非友。雲馜經常磋磨沈端,沈端也一直還與假意……”

端肖雪說是不記得傻子的名字,可沒說幾句便將對方的名字掛在嘴邊。

他絕不是不記得,看他反應,他恐怕是記得太清楚了,清楚到陳生一時弄不清,他四百年前找雲馜打鬥的原因,也分不出他一出無間獄就來尋雲馜到底是恨雲馜將他打入無間獄,還是恨沈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