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斬經堂(第2/3頁)

戲班的管事,舉著折子過來,請幾位點戲,除了開場的加官以外,第一出戲是孟思遠所點的刺王僚,第二出則是蘇振邦點的斬經堂。趙冠侯看了看折子“我不忙,先演這兩出再說。這兩出戲都不小,演完了也夠時間了。”

後台,演員在緊張的扮戲勾臉,掌班的人則不住的拱手作揖“幾位老板,今個別看是家裏唱堂會,下面坐的可是山東巡撫。大家都得精神點,要是這戲唱的好,咱們這幾十口子人在這就能混開。反過來,大家可就都不好過了。”

“行了,掌櫃的,不就是巡撫麽,我們在南方連洋人都見過,也不算什麽。知道他是咱梨園的護法,兩宮賓天,他把唱戲的都接到山東來養活,這是個義氣的人,包準不出簍子。”

一名不久前剛加入班子的老生忽然問道:“老板,今天山東巡撫趙冠侯真在下面坐著?”

掌班的連忙打個手勢“我說小爺,您也是這行的世家,怎麽張口就棒槌啊。官諱也是你能叫的?讓馬弁聽見,先四個嘴巴過來,這不是找揍?趙宮保可不就在下面坐著,他跟本宅的大爺,是換貼的弟兄,您今天可得賣點力氣,斬經堂的那段空中降下無情劍,可就聽您了。趙宮保是梨園護法,唱戲的行家,你瞞不了他。”

“好說,您對的起我,我也要對的起您。來,給我扮上吧,我今天看看,趙宮保是何許人也。”

鑼鼓聲中,加官結束,第一出正戲已經上演,戲台上王僚唱著“雖說弟兄恩情有,個人的心思個人謀……”

台下,三人聚精會神的看著台上,似乎就連作風洋派的孟思遠,也沉浸在劇情之中。

蘇振邦道:“若是以兄弟情義論,姬光對姬僚,或是有不對之處。可是這個江山,本就是姬光的,姬僚硬奪了去,這就是另一件事。譬如這天下,本是漢人的,來了群外人,把江山奪走,非要說自己是皇帝,要漢人做他們的臣民。這個時候,以復興祖宗基業為第一,余者皆可不論。只要為了目的,什麽手段都無可指責。就如前兩年徐錫麒刺恩銘,論公,恩銘是能吏,論私,恩銘更是徐先生的舉主恩人。刺殺他,似乎有忘恩負義的嫌疑。但是這是小義,如果從大義上講,就是另一回事了。恩銘是女真人,徐先生是漢人,以漢而除旗,是為國家民族的大義,恩銘對待他的小恩小惠,這個時候,就可以犧牲。趙大人,你覺得是否是這個道理?”

趙冠侯一笑“振邦兄,我以前只知道你是個優秀的醫生,還是個好人。怎麽,現在也關心起正直了?難不成想在咨議局裏謀個席位?如果是那樣也可,相信憑你的才幹和財力,做到這一步絕不是為難的事。”

“不,我對於咨議局這種提線木偶,沒什麽興趣。我只是從庚子鬧拳開始,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醫生只能治療人的身體,不能治療人的思想,一個人體魄不管多好,如果沒有一個進步的思想,總歸是無用之人。戰場上,我們幾萬人打不過洋人幾千人。數萬洋兵,可以長驅直入,直接占領我們的京城。是我們的體力不如對方,又或者是裝備不如?”

“我看都不是。趙大人可以在宣化打敗鐵勒最精銳的哥薩克馬隊,可見漢人和洋人之間,沒有體能上的差距。我朝推行洋務多年,武器也未必不如洋人,所欠缺者,就是精神。沒有積極進取的精神,我們的武器不管多好,身體不管多強壯,都是沒有用處的。百萬飛虎團,一戰即潰,就是因為落後愚昧,而造成落後愚昧的原因,就是因為上位者不當其政。一如吳國,姬光登基之後,可以振興吳國,以吳伐楚。如果是姬僚的話,吳國就未必有日後那麽強大。那麽,哪怕姬僚沒有任何錯誤,只為了吳國強大這一個理由,就應該有千百個專諸,來刺殺他。”

孟思遠附和道:“比起專諸,我們不如看看這些衛士。他們只知道愚昧的效忠於姬僚,因為姬僚是他們的主君。這種原始而且愚昧的思想,決定著他們的行動。當義士刺死暴君之後,他們沒有選擇跟義士一起,推翻這個昏庸的皇帝,相反對義士專諸橫加白刃。如果這些衛士能夠明辨是非,幫助專諸殺掉暴君,或是早一步與公子姬光聯合,我想,吳國的發展就會更快。”

趙冠侯道:“二哥,我跟你看法倒不同,咱們只說專諸。他為什麽給姬光效力?因為姬光對他有好處,換句話說,人心換人心,八兩換半斤,行得春風收夏雨。姬光對其有恩,他對姬光殺身以報,這是很正常的事。那些衛士,吃姬僚的喝姬僚的,為姬僚效力,同樣是理所應當。如果吃了俸祿反過來造反,不要說名聲,就是姬光,也不好用這些人。天知道哪天,這些護衛會不會給自己也來這麽一下。至於吳國怎麽樣,那是大夫們和國君想的事,當衛士的,就是吃糧當兵,誰想的到那麽多,不要對普通人的要求太高。誰對我好,我對誰好,能做到知恩圖報,不忘恩負義,就已經很難得了。大義小義,這種東西不是普通人能分辨的,再說以大義可以傷小義這種話,足以為任何忘恩負義者開脫,誰都可以說自己的是大義,那麽朋友二字,就論不起來,人心也就壞到了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