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風起清萍(第2/3頁)

李連英笑了笑,打量著王昭“王大人,聽您這口風,跟米市胡同南海會館的那位長素先生,想必是極熟的,保國會裏,多半有您老兄一股吧?”

王昭一挺胸膛“李總管所言不差,下官不才,正是保國會發起人之一。”

“哦,那就對了,這變法啊,圖強啊,新近在京裏可是頂時髦的話。六賢王在世的時候,曾和老奴說起過,誰不巴望著國富兵強?這法,要變也沒什麽不對。只是做事一定要踏實,一定要腳踏實地,知道該從哪裏做起,也要知道該怎麽做。若是好高騖遠急於求成,一事無成算是個好結果,怕是就要把局面搞的一發不可收拾,那可就真是悔之晚以。”

雖然太後歸政,可是李連英這幾句話說出來,依舊讓人覺得陰風陣陣,不寒而栗,王小航也覺得這酒喝到嘴裏,有些不是味道。

趙冠侯連忙接過話來“法變不變,是另一件事,咱們先說這亨利親王,遠來是客。不管是不是惡客,總歸人來了,我們就得接待,以示朝廷柔遠人的氣度。總不能落了口實,讓人家逮到把柄,到時候又是要錢又是要地,那局面就更難看了。”

楊立山忙打著圓場“就是這話,咱們天朝上國,總得要個肚量。總不能說,跟人家有點夙願,來了客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那也忒不講交情了。這親王的接待,還真是得慎重點,讓他知道知道,咱大金國是禮儀之邦。咱們以誠相待,他總不好意思再動刀槍了不是?”

有他從中彌縫,氣氛總算是維持的不錯,楊立山府中廚師的手藝極好,菜色也是極佳。等到散席之後,十格格與趙冠侯攙著李連英出了楊府,李連英笑道:

“你們兩位,一個是主子,一個是能辦洋務的高人。眼裏能有老奴這把老骨頭,是給老奴臉。奴才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冠侯,你的事放心。現在只有龐得祿怕你,絕對沒有你怕他的。包括端邸那邊,也是一樣。你現在是辦洋務的要人,他們誰惹了你,你一擱車,那個親王來了,誰來接待?這麽大的沉重,誰也擔不起。所以不管龐家有多大的氣,這些日子,也只能悶著,可是不敢招惹你。等到親王走了,你的差事只要做的好,留下個能辦洋務的名字,他們也不敢動你。”

他這話就是個保障,有這麽個話在,趙冠侯目前的安全是不成問題的。他一笑道:“卑職在京裏,有朋友,也有仇人。能保住我平安的,就只有朋友。亨利親王,不是我的朋友,大總管您才是卑職的護身靈符,有您老人家護著,卑職就誰也不怕。”

“你啊,倒是會說話。”李連英微微一笑,自從太後歸政之後,他的行情也有些回落,不復當初的威風,說心裏沒有失落感,那也是騙人的。有這麽個人巴結著,還送錢給他,與過去送錢打點的人,心情又自不同。此情堪比雪中送炭,看他,也就格外順眼。

等到將他送上馬車時,李連英忽然問道:“冠侯,方才那王小航說的變法,你是怎麽個看法?”

“變法……總是一件好事,自古以來,就沒有不變之法。概因一法之立,適用於當時,不適用於永遠,因勢利導,以變圖存,本就是尋常事。其實朝廷一直在變法,否則又哪來的總辦各國事務衙門,又哪來的新建陸軍。只是方才大總管說的極是,變法總要徐徐圖之,不能急於求成。更重要的事,一定要由能做事的人來辦,而不能交給好為大言,胸無實策的人去搞。就說米市胡同那位康長素,他不過是個舉人出身,沒在地方上做過官,又懂得什麽庶務了?若是說讓他說,自然洋洋萬言,要說這些事該怎麽做,我怕他也是個‘莫宰羊’。”

他最後三個字用廣東話說出來,李連英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莫宰羊。這三個字啊,準能逗的佛爺笑一晚上。你在東安大街那好生住著哪也別去,不定什麽時候叫你,可得找的著人。”

馬車臨行時,李連英忽然又把頭探出來“冠侯,抽空去買點東西準備著孝敬慈聖,花錢不要多,看的是份心意。也不要太貴重的東西,就是要個人心。但是記得一點:買首飾一定要紅的。”

亨斯美搖動馬鞭,向著東安大街那裏趕過去,完顏毓卿對趙冠侯說道:“都怪你不好啊,當初給保國會上十個大錢的禮,否則的話,現在咱可就有個交情了。如今保國會走紅,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熱,結交也廣。康祖詒雖然只是個六品章京,卻有不少大員與他往來,名聲大的很。攔著他升遷的六爺也去了,說不定將來有大用,你仔細著,他將來要是算計你,可是不好辦。他們變法,第一怕是就要動官,留神摘你的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