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節 第十六章 1943年,柏林(第2/8頁)

“這樣說太危險了。”

“我知道。”

“現在的對話應該不是什麽閑聊了,是嗎?”

“是的。你說因為納粹維持自尊不肯撤退,還有幾百萬人要死。”

“我這麽說過嗎?”

“你可以幫助這幾百萬人中的一些人。”

“怎麽去幫?”

卡拉停頓了一下。她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貝克對接下來這句話的反應了。“我可以把你弄來的軍事情報傳達給適當的單位。”說完她屏住呼吸。如果看錯了貝克的話,她就沒命了。

她在貝克眼裏讀出了驚奇。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做事麻利的年輕護士會是個間諜。但他相信她,卡拉從他眼中能看出這一點。他說:“我想我能理解你。”

卡拉遞給他一只醫院的綠色空文件夾。

貝克接過文件夾,“用它幹什麽?”他問。

“你是個士兵,你知道怎麽偽裝。”

貝克點點頭。“你賭上了自己的命。”他說。卡拉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的敬佩之情。

“現在,你也和我一樣了。”

“是的,”貝克上校說,“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一大早,托馬斯·馬赫把沃納·弗蘭克帶到夏洛滕堡郊區的普蘆茨湖監獄。“你應該看看這個,”他說,“然後你就可以告訴多恩將軍我們的效率有多麽高了。”

他把車停在街上,帶著沃納繞到監獄後門。他們進入一個長二十五英尺、寬十五英尺的房間,等在那裏的是一個穿著禮服、戴著禮帽和白手套的男人。他身上散發出一種古怪的香水味,沃納不禁皺了皺眉。“這是行刑人萊克哈特先生。”馬赫說。

沃納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說,我們是要觀看一次行刑過程了?”

“是的。”

沃納裝出輕松的樣子問:“為什麽穿這種奇裝異服?”

馬赫聳了聳肩:“只是傳統而已。”

房間裏掛了道黑色簾子。馬赫拉開簾子,露出房頂鐵梁下吊著的八個掛鉤。

沃納問:“是絞刑時用的嗎?”

馬赫點了點頭。

房間裏還有一張帶有縛人繩索的桌子。桌子的一頭是一台特殊形狀的裝置,地上放著一只沉重的提籃。

年輕中尉的臉色頓時煞白。“這是斷頭台。”他說。

“是的,”馬赫看了看表,“他們很快就到了。”

房間裏一下子湧進好多人。其中幾個熟人朝馬赫點頭致意。馬赫對沃納耳語道:“根據法律規定,法官、法警、典獄長和牧師都得在場。”

沃納幹咽了一口唾沫。他不喜歡這個。馬赫看得出來。

馬赫不是無緣無故帶他上這裏來的。馬赫的目的不是討好多恩將軍,而是要震懾一下沃納。他很擔心沃納,沃納身上有一些難以捉摸的東西,他至今都難以參透。

沒錯,沃納的確是在為多恩將軍工作。他陪多恩將軍去了次蓋世太保總部。多恩隨後寫了段筆記,說柏林的反諜報措施令他印象深刻,筆記中還提到了馬赫的名字。之後的好幾個星期,馬赫得意極了,帶著滿心的驕傲四處執行任務。

但一年前,在東區火車站附近廢棄的皮毛加工廠,他們幾乎抓到間諜時,沃納的反常舉動,馬赫一直忘不了。沃納嚇壞了——是真嚇壞了還是裝的?不知是巧合還是純屬意外,他給了鋼琴師足夠的提醒,使對方得以逃脫。馬赫一直對沃納的驚駭存疑,他覺得沃納其實很冷靜,當時他的舉動完全是故意的。

馬赫沒有膽量逮捕和折磨沃納。當然,這樣做完全沒問題。但多恩也許會進行幹預,馬赫會遭到不喜歡他的上司克林勒恩督察的質詢。克林勒恩督察會找他要不利於沃納的鐵證——但是,他沒有這種證據。

但願今天的行刑能讓沃納暴露出他的本來面目。

門又開了。兩個獄警帶著一個名叫莉莉·馬克格拉芙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馬赫聽見沃納重重地吸了口氣。“你怎麽了?”馬赫問他。

沃納說:“你沒說受刑的是個小姑娘。”

“你認識她嗎?”

“當然不認識。”

盡管還像個少女,但馬赫知道,莉莉·馬克格拉芙今年二十二歲。早上,莉莉的滿頭金發已經被剃掉了,現在,她的頭發和男人一樣短。她跛著腳,彎著腰走路,似乎腹部受了傷。她穿著沒有領子的藍棉布裙,眼睛哭得通紅。獄警牢牢地架住她的手臂,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

“莉莉是被一個碰巧在她房間裏發現密碼本的親戚告發的,”馬赫說,“就是蘇聯的五位數密碼本。”

“她為什麽那樣走路?”

“審訊審的。但我們沒從她口中問出任何線索。”

沃納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真是恥辱,”他說,“她也許能幫我們找到其他間諜,但這些人竟審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