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節 第八章 1941年,柏林(第4/30頁)

沒想到,沃納竟然跟著她走出儲藏室,讓別人負責放唱片。卡拉為自己能吸引到儲藏室裏最英俊的男人而興奮不已。

卡拉告訴沃納,庫爾特要被送到阿克爾堡接受治療。沃納說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他十五歲的弟弟阿克謝爾身上。阿克謝爾患有先天性的脊柱開裂。“同樣的療法對他倆都能有效嗎?”沃納皺著眉頭問卡拉。

“應該不會,但我確實不太知道。”卡拉說。

“為什麽醫生從來不解釋他們做的事?”沃納生氣地問。

卡拉幹笑一聲。“如果讓普通人理解了治療方面的事情,他們就不會再被當作神看待了。”

“魔術師也一樣:如果觀眾知道魔術奧妙的話,魔術師的表演就毫無吸引力了,”沃納說,“醫生比其他任何職業都更利己。”

“沒錯,”卡拉說,“我們護士再了解不過了。”

卡拉把地鐵上看到的傳單告訴了沃納。沃納問她:“你怎麽看?”

卡拉遲疑了一會兒。對這種事開誠布公非常危險,但她從小就和沃納熟識,知道他同情左翼,同時又是“搖擺孩童”的一員。她完全能信賴沃納。她說:“我很高興有人能反對納粹。這說明德國還有人沒被納粹的強權嚇倒。”

“反對納粹可以采取許多種手段,”沃納輕聲說,“不僅僅是像你這樣塗點口紅。”

卡拉覺得,他也許是指分發傳單。他會參與這類活動嗎?應該不會,他是個貪圖享樂的人。海因裏希倒有可能——他非常有熱情。

“我可不行,”卡拉說,“我的膽子太小,做不了那種事。”

喝完可樂,他們回到了儲藏室。儲藏室裏站滿了人,很難找到跳舞的地方。

讓卡拉吃驚的是,沃納竟請她跳最後一曲。沃納放上了平·克勞斯貝的《只有永遠》。卡拉非常激動。沃納擁緊了卡拉,兩人隨著緩慢的樂曲搖擺起來。

舞曲結束了,有人按傳統關上燈,方便情侶們接吻。卡拉很尷尬——兩人從小就認識,接吻太不好意思了。不過她一直戀慕著沃納,她滿心渴望地仰起了頭。如卡拉預料的一樣,沃納熟練地親吻了她,她熱情地回吻了。沃納輕輕握住了她的乳房,這讓她非常快樂。她張開嘴予以回應。燈亮了,兩人趕緊分開。

“非常棒,”她呼吸粗重,“太讓人吃驚了。”

沃納露出迷人的笑容:“也許我能讓你更吃驚。”

卡拉穿過走廊去廚房吃早飯的時候,走廊裏的電話響了。她拿起聽筒:“我是卡拉·馮·烏爾裏希。”

話筒裏傳來好友弗裏達的聲音。“卡拉,我弟弟死了。”弗裏達帶著哭腔。

“你說什麽?”卡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弗裏達,怎麽回事?他是在哪兒死的?”

“在那個醫院。”弗裏達哭著說。卡拉想起沃納曾經說過,阿克謝爾被送到了阿克爾堡庫爾特住的同一家醫院。“他是怎麽死的?”

“他是得闌尾炎死的。”

“太可怕了。”卡拉為弗裏達感到難過,但又心存疑竇。上個月威爾裏希教授告訴她庫爾特新療法的時候,她的感覺就很不好。這種療法比他透露的更具試驗性嗎?這種療法實際上非常危險嗎?“還知道些別的什麽嗎?”

“我們只收到了封短信。我爸爸氣壞了。他打電話給醫院,但一直沒能和醫院的高層說上話。”

“我去你那兒看看,我馬上就到。”

“謝謝你。”

卡拉掛上電話,走進廚房。“阿克謝爾·弗蘭克在阿克爾堡的醫院裏死了。”

卡拉父親沃爾特正在看剛剛拿來的早報。“哦,可憐的莫妮卡!”他驚嘆道。卡拉聽家裏人說過,父親曾經和阿克謝爾的母親莫妮卡有過一段戀情。沃爾特表情很痛苦,卡拉覺得除了對茉黛的愛以外,父親可能對莫妮卡還存著一絲眷戀。愛真是太讓人搞不懂了,復雜得難以言述。

茉黛現在是莫妮卡最好的朋友,她說:“莫妮卡一定崩潰了。”

沃爾特低頭又看了眼早報,突然驚訝地說:“這裏有封給艾達的信。”

眾人一下子不說話了。

卡拉看著艾達從沃爾特手裏接過白色信封。

埃裏克在家——這是他短期休假的最後一天——因此看著艾達打開白色信封的有四個人。

卡拉屏住呼吸。

艾達拿出一張打了字的信紙。她飛快地看完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尖聲大叫。

“不!”卡拉喊道,“怎麽會這樣!”

茉黛站起身,抱住艾達。

沃爾特從艾達指間抽出信。“太令人悲傷了,”他說,“可憐的小庫爾特。”他把信紙放在早餐桌上。

艾達哽咽起來:“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啊,你臨死時我沒能在你身邊——這讓人怎麽承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