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閉門羹

出歸德坊之後,楊守文並不敢縱馬在長街奔馳。

沒辦法,街道上行人太多,若縱馬飛馳,就算他騎術精湛,也難免會危及旁人。

他並非紈絝子弟,骨子裏還是普通人。

所以,小心翼翼的催馬行進,在城門口驗了腰牌後,行出洛陽城。

“老陳,那人是何來歷?”

有門卒走到班頭面前,低聲詢問。

剛才楊守文出城時,班頭顯得非常小心,只掃了一眼腰牌,便開閘放行。

自家班頭是個什麽脾氣?

門卒當然清楚。

可是……

陳班頭看了那門卒一眼,低聲道:“認準那四只獒犬,還有他身後那個隨從,你還不知道他是何人嗎?”

四只獒犬?

門卒一怔,思忖片刻後,旋即露出驚訝之色。

“他是……”

“他回來了,這洛陽,怕是要熱鬧了!

不過你也別擔心他會惹事,那是個本份人,只要不去招惹,他還是非常和善……嘿嘿,昨日那個倭人的模樣,可看清楚了?這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但也是個非常友善的人。謫仙人歸來,少不得要有些事故。想當初,他可是連武家樓都敢燒的主兒。

傳話給弟兄們,讓大家招子放亮一點。

誰若敢在謫仙人面前惹是生非,到時候死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

“班頭,你好像很敬重他?”

“廢話,這洛陽城裏,誰不敬重謫仙人?

趙客縵胡纓,汙垢霜雪明……哈哈,誰敢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班頭也喜歡俠客行?”

“當然,想當初謫仙人做俠客行的時候,我可是在一旁看著呢。楊十六,謫仙人,乃我心中之英雄。”

這陳班頭,居然是楊守文的迷弟。

他說完,便搖頭晃腦,一邊哼著俠客行,一邊繼續檢查過往行人。

……

楊守文並不知道,他這招搖過市,使得不少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在他想來,闊別洛陽數載。

特別是這一年多來,他更未踏足神都,應該沒多少人能認得他。殊不知,他這些年雖少踏足洛陽,可是關於他的傳說,卻廣為流傳。聖歷元年,為救小妹,千裏跋涉追兇,並刺殺靜難軍使慕容玄崱;聖歷二年,為保護母親墳塋,不惜舍身搏命,堪稱孝子典範;一部西遊,傳唱神州;總仙宮詩會上,醉酒詩百篇,名動京華。

尋寶藏、奪武魁,卻在人生巔峰時,出家修行。

火燒武家樓,迫的武衛將軍武崇訓跳河逃生;為尋幼娘,不惜犯法,越獄逃亡,更關鍵的是,還怪帶走了出家修行的安樂公主;之後在梓州,大敗飛烏蠻,橫掃東劍南道,又千裏行軍,平定安南之亂……這一樁樁故事,足以為他祝早出一個傳奇。

只是,楊守文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他現在最在意的,是能夠早些見到裹兒。

梓州一別近一載,著實有些想念那小可人兒……也不知道,她如今在翠雲峰過的如何?

出城後,楊守文縱馬揚鞭。

天空中大玉盤旋,地面上獒犬奔走。

那滋味……

楊守文忍不住縱聲高歌:“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這本是後世蘇仙所做《江城子·密州出獵》一詞。

在武唐時期,詞乃詩之余,多在青樓教坊之中流傳,而且大多是一些艷詞小調。

士大夫多不屑於寫詞,認為那不登大雅之堂。

可不得不說,蘇仙的《江城子》卻與時下的艷詞小曲截然不同,別有一番豪放之意。

官路上,車水馬龍,頗為喧囂。

兩人兩騎,一鷹四犬在大路上奔行,本就令人側目。

而楊守文這突然高歌,更引得不少人駐足。

一輛馬車,本在官道上行進,正朝著洛陽行去。

車中端坐一中年婦人,身著胡服,卻端莊穩重,並透出一種英武氣概。

“停車!”

她聽到歌聲,突然喝令車馬停下,挑起了車簾。

而這時候,楊守文則縱馬行過。那婦人只看到了楊守文的側影,於是便探出身來。

“方才放歌者,何人?”

“啟稟王妃,並未看得真切。”

車夫連忙回道:“不過,觀其鷹犬,神都治下,怕唯有楊謫仙一人。”

“楊守文回來了?”

“可能吧。”

“這詞倒是極好,雖不登大雅之堂,卻極盡豪放韻味,絕非當下那青樓教坊中傳唱的艷詞可以比擬。

未曾想,這楊青之詩作得好,還精於填詞。

只是……這老夫聊發少年狂……才多大年紀,也敢這般稱謂?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端地有趣,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