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羅織

“李君,你怎就知道是我?”

大堂上,在經過片刻沉默之後,林海開口問道。

楊守文和明秀相視一眼,明秀立刻起身離去。

而楊守文則從容繞過桌案,緩緩在長案後坐下。

“其實,在剛抵達射洪當天,我便產生了一個疑問。

飛烏蠻居住在私镕山,與射洪相距數百裏。雖說常有蠻人下山采買,但要說和射洪縣有多少聯系,我並不相信。而那天,如許蠻人突然在城中出現,可是縣城卻沒有任何的防備。我很奇怪,飛烏蠻人是如何輕而易舉破城,而城中卻未有防備呢?

一開始,我以為這件事與黃文清有關,可是後來卻感覺著,單憑一個黃文清,似乎還不足以成事。

再後來,我詢問過梁九。

當日黃文清設計準備殺害陳君,梁九決意相救。

可是,黃文清又怎能那麽準確的掌握梁九的行蹤,這裏面,想必是有人通風報信。

梁九在射洪,其實並沒有什麽朋友。

如果說有朋友的話,似乎只有你一個人……他曾說過,在行動的頭一天,他曾找你吃酒。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露出了破綻,亦或者是你聽出了什麽,所以才會暴露。”

楊守文說到這裏,目光灼灼,凝視林海。

林海卻低著頭,一言不發,好像啞巴了一樣。

楊守文也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於是便接著道:“飛烏蠻突然要攻打方義,陳君曾與我說,這裏面有古怪。所以,我便暗中關注此事,可到頭來還是無法勸阻李清。

直到昨日,孫處玄對我說,他在黃文清的賬簿裏,發現了你的名字……

林海,你可是左撇子?”

楊守文說著說著,突然間話鋒一轉,厲聲喝問。

林海聞聽,驀地擡起頭,看著楊守文,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雖然,那眸光一閃即逝,但還是被楊守文捕捉到,心裏面也隨即,有了論斷。

“一直以來,飛烏蠻和射洪井水不犯河水,相互間並無糾葛,飛烏蠻何以要攻打射洪?

而飛烏蠻攻打射洪當日,何以縣城好像不設防一樣,任由他們闖入?

還有,段簡看似自盡,實則是他殺。而殺他的兇手,恰好是一個左撇子,你說奇不奇怪?”

林海再次低下頭,沉默不語。

而楊守文此時,則虎目微合,嘴角微微翹起。

“林縣尉,我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斷。

段簡私相販賣兵械,你也參與其中。你和飛烏蠻之間,似乎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以至於他們對你深信不疑。不僅僅是段簡,甚至黃文清也和你有某種聯系。

換句話說,你一直在暗地裏,為飛烏蠻牽線搭橋……至於你在其中得到了什麽好處,我便不太清楚了!飛烏蠻隨後造反。嗯,我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他們為何要造反。總之,你暗中勾結飛烏蠻,使其殺入城中,並且制造出一個黃文清和飛烏蠻勾結的假象。而你身上的傷,應該不是被飛烏蠻所傷,而是在離開縣衙時,被王猛所傷。

不過這樣一來,效果似乎更好了!

沒有人懷疑你和飛烏蠻有聯系,你正好可以借養傷為名隱藏起來,然後暗中觀察局勢。”

林海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可是他依舊低著頭,不肯開口回答。

楊守文倒是不在意,仍舊自顧自說道:“但是你沒有想到,飛烏蠻襲掠射洪之後,卻是騎虎難下,之後更攻占銅山,令你感到擔心……好在沒過多久,飛烏蠻人為你傳遞消息,告訴你他們準備來一個聲東擊西,假借攻打方義之名,藏匿青石嶺。

為的是,調虎離山,把李清引出射洪。

而後射洪兵力空虛,你們可以再次攻打射洪,一舉將之占領。

如此一來,李清首尾難顧,必然顧此失彼。他若揮師救援,你們可半路伏擊……他若按兵不動,想來你們也準備好了對策。總之,射洪一旦被攻占,梓州三縣盡落於飛烏蠻手中,可以使得飛烏蠻的聲望更高,引得附近州縣的蠻部起兵相應。

正好,悉勃野人在攻打蜀州,鮮於燕無法騰出手來,飛烏蠻便可以趁機壯大!

而這個時候,我又恰好找到了你,請你出山,也使得你下定了決心,準備裏應外合。

嗯,應該是這樣吧……”

楊守文說完,便凝視林海道:“可我卻不太明白,你為什麽要如此費盡心思幫助飛烏蠻呢?”

林海在沉默良久後,擡起頭來。

他看著楊守文,輕聲道:“其實,我姓孟!”

“嗯?”

“孟凱,乃我生父。”

聽了這句話,楊守文隨之恍然。

這其中,會有怎樣狗血的故事?楊守文無意打聽。

而且,現在也不是八卦的時候,於是他身體微微向前傾斜,看著那林海,不,或許應該喚作孟海道:“林君,事到如今,若我是你的話,便會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言盡於此,不知林君如何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