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顏織已死
室四周,貼著墻壁有一個石頭堆砌而成的台階,雖高出水面,卻濕涔涔,遍布苔蘚。
肥碩的水老鼠在石台上行走,不時會有幾只跳入水中。
楊守文觀察了片刻,確定這石室水牢中沒有什麽威脅之後,這才從挎兜裏取出一根繩索,遞給了明秀。明秀接過繩索,在手上纏繞了兩圈,朝楊守文點點頭。
楊守文又從挎包裏取出一個布包,丟在水牢的石台上。
布包裏是驅趕蛇蟲的藥材,那些水老鼠聞到了藥材的味道之後,立刻驚慌失措,發出吱吱聲響,向四面逃竄。楊守文這才順著繩索,從石壁上滑下來,站在石台之上。
腳下溜滑,令楊守文必須要提起小心。
“顏織?顏織!”
他一邊抖動繩索,一邊輕聲呼喚。
地牢中那些被綁在木樁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回應。
“顏織,我是楊守文,奉陛下之命前來。”
如果顏織去年曾返回洛陽,那麽一定聽說過楊守文的名字。
這時候,楊十六也順著繩子來到楊守文的身旁,他和楊守文相視一眼之後,便嘩啦一聲,縱身躍入水中。那水深大約一米,水質渾濁,散發著一股惡臭氣息。
楊十六跳進水裏之後,立刻驚動了一群水老鼠四散而走。
他一邊行走,一邊呼喚。
楊守文則沿著石台行走,觀察著地牢的結構。
這地牢不見天日,只有一個一米高的鐵柵欄門,連通著一條去往地面的甬道。
據波塞黎說,地牢上面就是曹西什卡的護衛隊。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地牢不見守衛,估計也沒有人能夠靠近。
“阿郎,這裏。”
就在楊守文觀察地形的時候,忽聽楊十六呼喊起來。
楊守文連忙轉身,就見楊十六在另一邊靠近石台的木樁子旁邊,朝著楊守文招手。
他二話不說,也縱身躍入水中。
這水裏面,似乎棲息著不少水老鼠。
楊守文行走之間,可以清楚感受到水老鼠從他身邊遊過去。好在,他身上帶著藥包,使得那些水老鼠也不敢靠過來。可饒是如此,楊守文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十六,去盯著地牢的門。”
楊守文朝楊十六叮囑了一聲,楊十六立刻轉身,嘩啦從水中竄出,跳到了石台上。
這是一個瘦骨嶙峋男人,看不出樣貌,也看不出年齡,身上有很多傷口,不過許多地方都已經結疤。但還有些傷口,明顯是新的……從水中漂浮的血絲,和傷口的形狀來看,楊守文激靈靈一個寒蟬,意識到這些傷口,是那些水老鼠所致。
“你是顏織?”
男子已氣息奄奄,看樣子快不行了。
他睜開眼睛,雖然很努力,卻只張開了一條縫。
頜下臟兮兮,亂糟糟的胡子抖動,他輕聲道:“你,是誰?”
“我叫楊守文,奉陛下之命前來尋找顏織,你是顏織嗎?”
“我,我……顏總管在去年,已經死了。”
“什麽?”
“顏總管為了掩護我,自盡身亡。”
那人氣息奄奄,聲音也很低弱,楊守文必須要集中精神,否則便可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情報呢?顏總管不是說,要來天馬城接收情報?”
“天馬絲行,天馬絲行……有小勃律人送信,小心像……像……陛下……”
他的聲音時斷時續,很不清晰。
楊守文只聽清楚了天馬絲行和小勃律人,剩下的則非常模糊,讓他不由得心中大急。
“像什麽?你說清楚一點。”
也許,是那一口氣在撐著。
那人在說完一番話之後,頭一載,便再無氣息。
楊守文連忙呼喚,連連搖晃,可是那人卻沒有半點回應。
“阿郎,好像有人過來。”
楊十六突然喊道,並快步走到了繩索旁邊,“阿郎,快走。”
楊守文看著那個已經氣絕身亡的密探,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傷之色。這樣一段歷史,也許永遠不會出現在史書之中。沒辦法,誰讓我們的帝國,從沒有向外擴張?
可正是這樣一群默默無聞,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的人,在安西大地上拋頭顱,灑熱血,最終卻屍骨無存,永遠留在了這陰暗的地牢之中。再過幾十年,他們所做的事跡,將徹底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甚至連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楊守文深知,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上了石台。
扭頭朝那屍體看了兩眼,而後又飛奔到繩索旁邊,抓住繩索,飛快的向上攀沿。
在楊守文躲進了石壁縫隙後,楊十六也緊隨而上。
明秀也收起了繩索,就在這時,只聽鐵柵欄門哐當一聲被人打開,緊跟著就聽到有人說話。
他們說的是吐火羅語,楊守文聽不懂。
楊十六在一旁低聲翻譯,“他們在說,老鼠怎麽突然躁動起來,跑出去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