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太平

“娘子,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去找他啊!”

“啊?”

婦人笑道:“阿郎還是放不下面子,其實這其中的道理,阿郎比奴更加清楚。”

呂程志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點點頭。

“既然如此,阿郎不妨捫心自問,是面子重要,還是前程重要?

亦或者說,阿郎可以想一想,除了那位楊公子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選擇?若沒有的話,阿郎只管依照本心行事就是。就像你當初去昌平,是否如現在這般瞻前顧後?”

呂程志聽了這話,更低頭不語。

他輕輕搓著手指,沉吟半晌後,終於擡起了頭……

……

正午時分,楊氏帶著楊存忠回來了。

她在北市裏打聽了一番,又跑去南市找人詢問了一下,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七裏亭和白水塘這兩個地名。

這也讓楊守文心裏更加疑惑。

洛陽周圍沒有七裏亭和白水塘?那紙條上的警示,又是什麽意思?

還有,那紙條是誰送來?

楊守文掰著手指頭算,這洛陽城裏其實沒幾個朋友。

上官婉兒有可能,但不會是她。如果真是上官婉兒的話,她大可以正正當當的傳訊示警,而不是偷偷摸摸。鄭靈芝?也不可能。他要是找楊守文示警的話,沒必要用這種方法。除了這兩人之外,香山寺的玄碩法師?楊守文想了想,把他排除。

薛楚玉,和他父子是利益之交,而且也不用這種手段。

賀知章和他,說穿了到目前只是酒肉朋友,更不可能以這種方式。

張旭、李林甫、沈慶之……楊守文幾乎想遍了所有可能的人物,但最終都又否定。

會是什麽人?

楊守文是真想不出來了!

“兕子,會不會是有人和你玩笑?”

楊氏見楊守文一臉的苦惱,於是寬慰他道。

楊守文搖搖頭,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一個惡作劇。

不知不覺,天已經晚了。

隨著入夏之後,白晝越來越長。

眼見快到辛酉時,也就是下午五點,他還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高延福說的時間已經快到了,楊守文便換了一身衣服,一手持鴉九劍,一手拿著折扇,施施然走出家門。

這是歸義坊,銅馬陌距離太平禪寺也不算太遠。

銅馬陌坐落在歸義坊的西南角,而太平禪寺則位於歸義坊十字街的街口。

不過呢,太平禪寺的大門並非是朝坊內設立,而是位於坊外。歸義坊內,有一個後面,楊守文徑自來到了後門外,上前抓住門環,輕輕叩擊門扉。片刻,門開了。

開門的人,是一個白面無須的老者。

他看到楊守文後,不等楊守文開口,便輕聲道:“楊公子來了,請隨我來。”

這老者看上去年紀不小,但須發純黑,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感受。

楊守文一愣,便跟著那老者進門。

兩人的距離很近,他可以聞到一股從老者身上傳來的濃濃奇香。

“老先生,認得我?”

“大名鼎鼎的謫仙人,楊青之誰不認得?”

老者微微一笑,便關上門,然後在前面帶路。

“老先生,門不上閂嗎?”

老者頭也不回,沉聲道:“楊青之放心,這是太平禪寺。”

‘太平’兩字被他有意無意的加重了語氣。可以聽得出來,老人內心中對這兩字的自豪。

他既然這麽說,楊守文也就不再多嘴。

也是,這裏是太平禪寺,誰又敢在這裏鬧事呢?

隨著老人,沿曲折石徑而行,就看到這禪院之中,樹木蔥郁,幽靜而祥和。行走在其中,仿佛時光凝固。那一抹暮色斜照禪院,禪院中的花草、樹木莫不流露著一種別樣的美感,更讓人產生一種神秘的感覺。楊守文行走後面,忍不住輕聲贊道:“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哦?”

老者腳下停頓了一下,扭頭向楊守文看來。

楊守文則一怔,旋即醒悟過來。

這好像是唐詩《題破山寺後禪院》的詩句,但具體是什麽年代,誰人所作,他卻記不清了。

“青之不愧是謫仙人,只從這兩句就把這太平禪院的景致描繪出來。

卻不知這首詩叫什麽名字,可不可以容我一窺全豹呢?”

楊守文有些慌了!

畢竟這首詩的年代他確實把握不準,想了想值得推脫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只是心有所感,所以……莽撞了。”

言下之意,我沒有全詩。

同時他也沒有說明,這就是我作的詩,給以後留一個余地。

老人的眸光卻閃過一抹異彩,“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青之這話說的極好。若他日青之作出全詩,請不吝告之與我。我叫哈士奇,平日裏就在這太平禪寺。”

哈士奇?

楊守文不知為什麽,有一種想要發笑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