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路向西

武三思相信,李顯絕不是糊弄他。因為從最初的商談可以看出,李顯對和自家聯姻這件事,很是上心。可現在的問題是,事情鬧大了!不但姑母武則天知曉了這件事情,朝堂上,坊市間,也都在傳這件事,甚至還有人說,楊守文父子是被武家襲擊。

這一來,武三思不敢在亂動了。

他不但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還主動向武則天請求,停止這件婚事。

不過,武則天不置可否,到目前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復。

這更讓武三思不敢亂來……他太了解自己的姑母。別看他和武則天都是武家的人,可事實上,武則天和其他諸多兄弟,沒太多的感情。只不過登基後,她需要武家鞏固她的地位。但如果真的觸怒了她,就算自己是她的侄兒,她也不會放過。

武三思不敢輕舉妄動,卻難受壞了武崇訓。

眼見著馬上就要到嘴的天鵝肉,卻被那個勞什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楊守文給放走了。

這讓武崇訓如何能夠接受?

一連幾日,他都是大醉酩酊,甚至連家都不會。

以往的那些美人,如今在他眼中已變成了庸脂俗粉。他想要找人傾訴,可是又不知道該找誰。

武家在朝堂上的名聲並不好,更不要說可以傾訴的朋友。

而且,這種事說出去也不算光彩,本來已經是流言蜚語滿城飛,若在從他口中說出來,豈不是洛人話柄,到時候被人恥笑?武崇訓雖莽撞,但也算不得是傻子。

於是乎,他只能借酒澆愁,卻不想越發惆悵。

水榭外傳來若隱若現的絲竹聲,卻讓武崇訓越發的煩躁。

就在這時,水榭門突然被敲響。

武崇訓原本就不痛快,如今有人來打攪他,更讓他心神不滿,於是破口大罵:“誰在外面聒噪?”

聲音未落,水榭門卻被拉開。

從門外走進來一人,燈光下,武崇訓認出來人是府中的門客,名叫周利貞。此人是京兆人氏,家境貧寒,但是卻頗有才幹。一開始,他在長安貧困交加,屬於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兒。後來得時任崇文館充學士的宋之問推薦,投靠武三思。

周利貞相貌堂堂,儀表不凡。

雖已年近四旬,但看上去卻好像才三十出頭。

瘦削的面頰,一雙細長凸目,猶如蛇眸。他的鼻子高挺,卻呈現出鷹鉤形狀,再加上薄薄的嘴唇,給人一種陰鷙冷酷的感受。但這個人,卻極為武三思所看重。

“周三郎,你怎麽來了?”

武崇訓醉眼朦朧,招手示意道:“快來,陪我吃酒。”

周利貞也不客氣,便直奔他身旁坐下,而後也不用武崇訓勸說,伸手就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

“二郎好興致,這土窖春可是滎陽名酒,若非二郎,我怕是吃不得這好酒。”

“滎陽酒?”

武崇訓聞聽,臉色大變。

“我討厭滎陽酒。”

“呵呵,二郎討厭滎陽酒,怕不是酒,而是滎陽人吧。”

“嗯?”

武崇訓瞪大了眼睛,瞪著周利貞。

“我知二郎煩悶,但也不要如此糟蹋自己嘛。”

“我不是糟蹋自己,只是覺得心裏憋屈……周三郎,你見過裹兒的,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她。最近一段時間,我每天做夢都會夢到她,為了她我甚至不再去找女人了。你看,我長的英俊魁梧,她又是花容月貌,此天作之合,是不是?”

周利貞抿了口酒,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有了傾訴的對象,武崇訓頓時來了精神。

他一拍桌子,怒聲道:“對嘛,你也贊同我這說法。

你說,我要是能夠和裹兒結為夫妻,該是何等的好事?可偏偏……周三郎,你評評理,也不知道哪兒蹦出來那麽一個田舍奴,居然要和我搶裹兒。他有何德何能,不就是做了兩首詩嘛。一個乞索兒罷了,憑什麽要和我搶裹兒,而且,而且……”

武崇訓越說越老氣,說到最後,竟說不出話來。

周利貞在一旁只默默聽著,沒有再發表意見。

許久,待武崇訓說完,他才放下了酒杯,輕聲道:“本來,此阿郎家事,我本不該多嘴。可二郎現在這副模樣,若我是公主,恐怕是看不上二郎,反而會選那田舍奴。”

“你說什麽?”

武崇訓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了周利貞的領子。

但周利貞卻不慌不忙,伸手把他的手撥開,“二郎,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哪還有半點武家二郎的風采,簡直就是個酒鬼。田舍奴再不濟,也能作幾首詩,不會似你這樣,一個人吃悶酒。二郎,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阿郎心裏更不舒服。”

“我知道。”

武崇訓頹然道:“父親最近,也是悶悶不樂。”

“既然知道阿郎不高興,二郎為何不去為阿郎排憂解難,反而一個人在這裏吃酒?”